几步走到医堂门口,辛念烟的脚步又顿了下来。
她怎么想是一回事,但宁无忌愿不愿意远赴边疆又是另一回事。
辛念烟摩挲着下颚在门口踱步。
就在她思考怎么说服宁无忌时,医堂的门被拉开了。
宁无忌挑眉对上她的眼,“怎么你么一个个的,都喜欢在我门口打转?”
辛念烟没怎么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但他直接侧开身朝里头抬了抬下巴。
“进来吧。”
辛念烟顺势迈步进去,找了个地方坐下。
寒风跟着也走了进来,站在辛念烟边上。
宁无忌端着一方棋盘走了过来,辛念烟愣了一下,一边帮他移开桌面的茶具,一边道。
“我不是来找你下棋的,我……”
“先下一盘,慢慢说。”
宁无忌放好棋盘,抬眸看她片刻。
“有求于我,就得按我的规矩来。”
辛念烟:“……噢。”
行吧。
辛念烟端正身形,两人猜单双,辛念烟赢得了先手。
她伸手拖着黑子的木质棋盒拉过来,直接落子天元。
宁无忌眉头一挑,带几分意外的看她。
“看来阁主势在必得。”
辛念烟没说话,只是握着一枚棋子在指尖反复摩挲。八壹中文網
她心中很焦急,但她不能急,对弈最忌心浮气躁。
两人这局棋,一下就是半个时辰。
辛念烟的这一盘棋下得很激进,好几次险些逼得宁无忌无路可走。
宁无忌暗暗布下一步陷阱,只等着心中焦虑的辛念烟往里踩。
辛念烟垂眼看了片刻,抬手落下一子,正正落在宁无忌的陷阱里。
他唇角一扬,看辛念烟的目光带几分得意之色。
“阁主如此冒进,就不担心前功尽弃?”
边上观棋的寒风都看出问题了来,皱了皱眉头但没说话。
辛念烟怔了一下,抿唇握紧手中黑子道。
“落子无悔。”
宁无忌这才开始继续包抄她那一步棋,黑棋被围困,地盘越来越少。
眼看大势已去,辛念烟一子挂角,断尾求生。
宁无忌握着白棋看了半天,才啧啧摇头直叹。
“阁主好谋算,宁某自愧不如。”
说罢,握两枚棋子落在棋盘上,投子认输。
辛念烟长长松了一口气,她是故意借机踩中陷阱,让他放松警惕,蓄力反扑。
“说吧,什么事。”
宁无忌输得心服口服,端起一杯茶。
“跟我走一趟,上北境。”
“咳咳咳……”宁无忌被水中的茶水呛了一口水,一脸没听清的表情。
“啊?你再说一次?”
边上的寒风听得真真切切,眉头顷刻间拧紧。
“小姐,你要去北境?”
辛念烟点了点头,“我舅舅在前线病重,我得去看看。”
“不可,疆场凶险泣血枕戈,我不放心小姐如此涉险。”
寒风摇了摇头,脸上尽是不认同之色。
“我不同意,你让我去便罢了,自己跟着去凑什么热闹?”
宁无忌放下茶杯,“小姑娘就该在家里好好待着,远离战场的险恶。”
“不然你以为秦晗出征是为了什么?”
辛念烟怔了一下,宁无忌低咳一声,继续补了一句。
“还有你那两个舅舅,不就是为了保护家中手无缚鸡之力的妻女,守卫家国吗。”
辛念烟皱起眉头。
“我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宁无忌抬眼看她,目光难得的严肃。
“我说不行就不行,你让我去可以,你自己得留在京都。”
辛念烟动了动嘴唇,还待说什么,宁无忌又开了口。
“我知道你担心他们,但战场上刀剑无眼,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抵得上什么用处?”
“你去,只会让关心你的人分心。”
寒风紧皱眉峰看着她,虽然没有说话,但全然是认同宁无忌这话的。
辛念烟站了起来,神色极为认真。
“就是因为他们一直在保护我,现在遇到危险,我有这个能力,也该站出来保护他们。”
“现在前线已经因为疫情被迫停战,所有人都病倒了,哪里来的精力再去打仗?”
她眉关紧锁,看着宁无忌。
“我一定要去,我不想再继续做毫无意义的等待,每天只能反复担忧祈祷。”
“我想把结果掌握在自己手里,尽人事,再听天命。哪怕最后结局不尽人意,我也不会有什么遗憾。”
“你教了我那么多医理,也不想看我全然无用武之地吧。”
“无论你跟不跟我走,我都会去前线。”
她说着,放软了语调,朝他眨了眨眼。
“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师父。”
宁无忌被最后这两个字晃了神,怔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微叹了一声。
“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也不好再多加阻拦。”
“愿赌服输,我与你同往便是。”
他抬手摩挲着下颚,左右看了辛念烟一眼。
“只是你刚才叫我什么,我没听清,再喊一声。”
辛念烟啧声移开视线。
“好话不说第二遍。”
“哎呦,再喊一句,我爱听!”
宁无忌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拖着嗓子调笑她。
辛念烟把脸别到一边不再理会他,“寒风,替我准备一个车队,伪装成商队,我明日就动身。”
“车队装常用药材,越多越好,银子不够的话拿这个去取。”
说着,她将腰间的玉佩摘了下来,递给寒风。
寒风没有接过去,他走到辛念烟面前,撩开衣摆跪了下去。
“若是小姐执意涉险,情带上寒风贴身相护。”
辛念烟愣了一下,“不必,我身边有时舞和单玖,他们功夫不差,会保护好我。”
寒风抬起头,“可是……”
辛念烟却快他一步过去将他扶了起来,“别可是了,我不在京城,飞烟阁还要你来掌管。”
“交给其他人,我不放心。”
说罢,将手中的玉佩拍在了寒风的手里。
寒风眉头紧锁,只觉得心头发苦,好半晌才点了点头。
“好,我会守好飞烟阁,等小姐回来。”
说罢,才接下那玉佩,折身出去了。
余下屋里的宁无忌抱着汤婆子,抄手往袖子里拢了拢,啧啧摇头。
“可惜了,可惜了。”
辛念烟看他这副阴阳怪气的模样就不来劲,“什么东西可惜了?”
“可惜寒统领。”
宁无忌悠悠呢喃,“怎么就撞上个木头疙瘩。”
这木头疙瘩还是有主的,如此悉心照料,指不定什么时候开得满树花,还不是开给他的。
辛念烟白了他一眼,听不懂这厮在打什么哑谜。
“我回去准备一下,你也收拾收拾,明天动身。”
“这么急,我还想跟寒露道个别。”宁无忌顿了一下。
“放心,我会让人去给她传话,她明天会来送我的。”
送我两个字咬得格外的重,不出意外看到宁无忌脸色变臭,辛念烟笑眯眯的背着手转身,离开了医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