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嫦娥发现箐靥没有跟着一起回来时,她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天山顶,参天古树旁,帝江正在静静等着她。
箐靥回过神来,险些站不稳,第一次接触法术,她觉得无比新鲜,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与好奇。
她转身便看见了帝江,揭下斗笠与面纱,笑盈盈向他走去,站定后,深深鞠了一躬,并说:“谢大人成全,箐靥替两个部落的族人感恩有您,您是最深明大义的神!”
帝江嗤笑,小姑娘的嘴倒是很甜,他从来不会被任何阿谀奉承的话左右,却在这个此刻,内心也感到一些欢喜。
而在箐靥心里,对帝江的印象也发生了大转变,先前的他冷漠疏离,连语气都冷冰冰。箐靥原以为风华绝代的神都是高高在上的,却没想到,他也会怜惜苍生,并愿意亲临部落,沾染尘埃。
箐靥的一张俏脸红彤彤,像惹了一阵迟暮的夕阳,很是好看。
她的眼眸干净透亮,笑着说:“大人,如此我便回去了,日后若有我能帮忙的尽管吩咐。”
她一展笑颜的模样深深定格在帝江心底,心瞬间如旷野,在万籁俱静的林间狂跳。
“等等。”
帝江叫住了箐靥。
她回身与他四目相对,一汪池水般的眼眸摄人心魄,配上天工雕饰的容颜,惹得她红了耳根。
帝江摊开手,手心里躺着一枚莹莹幽光的珠子,他说:“说好的赠你一件礼物,拿去吧。”
这珠子非常漂亮,箐靥从未见过,她问:“这是何物?”
“这便是仙丹,是给你的仙丹。”帝江拉起箐靥的手,将仙丹放在她的手心。
帝江怎么说也在天界位列仙班,人们痴心妄想的仙丹,在天界不过是神仙们用来突破法术的通途,拥有一颗仙丹,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箐靥不知道,她手里的这一颗,非常珍贵,凡人食之,能立刻脱胎换骨,集仙根,飞上神。
箐靥很是惊讶,却并不是惊讶仙丹,而是惊讶于帝江,他竟然认可长老们的荒谬想法。
似乎看出箐靥心中所想,帝江补充:“这颗仙丹,并不是要你交差,而是以备不时之需。”
箐靥眨了眨眼,似懂非懂般点头,她此时非常乖巧,就连表情也懵懂,令帝江觉得他的行为是正确的,给她仙丹,再合适不过。
元长老对仙丹的渴求已经到了痴狂的地步,帝江作为天地祭司,作为神,不能直接惩罚,上有女娲娘娘,谨遵女娲娘娘的旨意是帝江的职责所在。
部落世系,不可再有大型纷争。
帝江更是不能以神的身份干预凡人间的私事,他怕某天元长老破釜沉舟,因此给箐靥一枚仙丹,到时也能拖延时间。
若有一天,部落真因仙丹而发生大型纠纷,那帝江也可请示女娲娘娘,彻底整顿人类的欲望,只是现在没有理由罢了。
而他眼前这个小姑娘,却简单善良。
箐靥小心将仙丹收好,心里感激,终于卸下了这个重担。生为巫氏传人,她的命运注定悲凉,尽管她勇气与信心并存,但她终究是个凡人,不炼制出仙丹,早晚有一天会像先前几位传人一样,死于非命。
这一切阴霾,都在遇见帝江之后彻底驱散。
箐靥不敢抬头看帝江,只觉得一股甜蜜涌上心头,她的嘴角总是控制不住弯起,眼中也嵌着星辰。
“大人如此顾及我的处境,我却没什么能回馈给您的东西。”
说完这句话箐靥就后悔了,帝江可是神啊,神仙应该什么都不缺吧,他也未必会看得上凡人的东西。
谁料帝江却这样说:“你若想报答我,可随时过来,便陪我解闷吧。”
箐靥受宠若惊,眸子立刻亮了起来,抬头欣欣然道:“是!大人!”
帝江有些不自然,轻咳两声,目光撇向别处,说:“还不走吗?”
“是大人!我这就走啦!”
直到箐靥轻盈的脚步声远去,帝江重重吐了口气,他靠在树干上,从未觉得如此心旷神怡。
没过一会儿,面前倏地降落一个身影,禹玄像一阵风,落地后一脸调侃:“我方才可是全都见着了,那小姑娘是谁呢?”
帝江沉默不语,垂下的眼眸中却泛起了层层波澜,向来游离于风月的禹玄一眼便看出来,他这是坠入爱河的表现。
“稀奇啊稀奇,小姑娘虽称不上美人儿,倒也生得粉雕玉琢,能有幸被你看上,是她的福气。”
这话里的意思软绵绵、并不痛不痒地落在帝江的心上,他没好气瞪了禹玄一眼,道:“胡说什么。”
禹玄勾上帝江的肩,被帝江不客气拍掉,他倒也不生气,只是嘴角愈发上扬,神色里也尽是欢愉,两人朝着棋盘走去。
不论他是重黎还是帝江,向来都不近女色,更是远离风花雪月,天地间的绝色他都避而远之,就连女娲娘娘的青睐……作为重黎的好兄弟,禹玄非常清楚,他不是不懂,他尽到了本分。
而现在,他却对一个凡人女子惹了牵挂,是喜是忧先不说,这万年冰块终于开窍了。
帝江下棋的思路愈发得心应手,每一步都走的风生水起,令禹玄不得不的认真起来,棋局循环,似永无止境,将下棋之人的心牢牢困住。
什么白露蒹葭,什么美玉无瑕,都比不上她眉眼如画,月下回眸一刹,一顾便惹尽牵挂,帝江的这颗心,从这一刻慢慢变得温柔起来。
月色皎洁,两个绝色的男子构成一幅浑然天成的画卷,树影婆娑,晓风过境,稀云密闭,天山此夜无眠。
一夜过后,禹玄起身拍了拍衣袖,依旧神清气爽,他潇洒一笑,道:“好棋,你我下回再战!”
帝江同样放松,眉眼之中夹着柔和,二人相视,无言默契。
禹玄离开后,天山虽又归于平静,但帝江却不似从前那般孤寂,他悠悠望着上山的那条小路,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部落的瘟疫已经过去,她……应该会闲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