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实疲惫的很,不是坚持就可以的,也没逞强,躺在床上睡了一觉。只是我没想到,这一觉会睡这么久,直接睡到了第二天的晚上。
迷迷糊糊的起床,我发现天气很黑,天空中雷声阵阵,乌云密布。
“要下雨了吗?”我走到窗前,却发现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乌云确实是乌云,可其中的闪电却是漆黑色,一声接着一声,好像远古战场传来的战鼓声,让人心里发慌。
此刻,我忽然有一种冲动,身披战甲,手握长矛,率领众将士上阵杀敌。
晃了晃头,我露出一抹苦笑,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小孩子一般的幻想。从屋子里走出去,我见到火葬场里人人面色凝重,形色匆匆,恨不得再多生两条腿。
抓住一人,我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这人是一开始就跟着我的,认出我,说道:“林哥,无灯路出事了,你还是去看看吧,王叔可能撑不住。”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火葬场里的所有人都在往无灯路赶,那边的乌云好像一个大漩涡一般,倒灌而下。
空气很压抑沉闷,可远处确实狂风呼啸,屁大点的地方,竟然出现两种截然不同的景象。
我也朝着无灯路跑过去,随行的还有很多人,他们已经取了刻着符文的弩箭,身上带着符纸。
出了火葬场的后门,阴风怒号,王叔站在山坡上,灰白色的头发随风舞动,原本挺拔的身影,此时倍感佝偻。
我喊了一声王叔,他却挥了挥手,不让我过去。就在这时,我感到一阵心机,一个人影从山坡下走上来,站在王叔的面前。
我瞳孔一缩,这人虽说已经和人八九分神似,但没有影子,双目血红,是一只厉鬼。这只厉鬼显然有了神志,地位还不低,很有可能就是无灯路重冤魂的首领。
他心有所感的朝着我看了一眼,我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王叔要和他谈判。我的心里一紧,现在情况到底危及到了什么样的地步,不得不和脏东西谈判?
我想要上去,却被身边的人拉住手臂,对我摇了摇头,小声说道:“王树说,他死了可以,但是你死了,火葬场就彻底垮了。”
我的眼圈顿时就红了,五指紧握成拳,然后又松开,再握紧,终究没有走出去。王叔说的没错,要为大局着想,他的计策没有错,只是太过不近人情。
那个鬼看我一眼就别过目光,看向王叔,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阴风呼啸,山坡的一边是鬼,一边是人,中间是一个垂暮的老人同一个双目血红的年轻人。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为王叔捏了一把汗,生怕对方突然动手。王叔手段虽多,但年纪毕竟大了,没有什么自保能力。
大约过了三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厉鬼才点点头,看向我这里。王叔冲着我招手,我走过去,他的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说道:“这是我的后人,还希望你能给他二十年的时间,只要你答应,我也答应。”
这一刻,我忽然想要拔出长刀杀了眼前的鬼,但我知道,从他们身上翻涌的怨气和阴气来看,根本不是我能对付的。
我咬着牙,愤怒的瞪着厉鬼,他却不以为意,说小伙子还不错,可以给我二十年的时间。
“谢谢。”出乎我的意料,王叔竟然对他低头了。
这一刻,我忽然觉得王叔真的老了,他年轻的时候敢和鬼厉正面冲突,如今面对着一个厉鬼,却低了头。
王叔没说话,我也没说,如果现在我暴露了,王叔的布局心血付出也就白费了。
我的心在滴血,五指攥紧,牙齿紧紧咬着,只能用目光表达我心里的不甘和愤怒。
王叔让我回去,说接下来火葬场就交给我了,这二十年的时间一定要好好发展经营,也许二十年后,还可以替他报仇。
王叔的这句话说完,我的心里浮现出一股不好的预感,连忙追问道:“王叔,你要……”
我的话还没说完,王叔忽然撕开衣服,在他的身上刻着密密麻麻的佛家梵文。一时间,金光闪耀,梵文大字从王叔的身体里飞出,朝着厉鬼砸了过去。
每飞出一个字,王叔的脸色就苍白一些,当一身的经文飞出去后,王叔已经嘴角溢血,站都站不稳了。
我想要去扶,却被王叔推了一把,他看着我,说让我一定要照顾好林琳,之后义无反顾的掏出匕首,插入自己的心脏中。
他脸色扭曲,痛苦万分,紧咬着牙关,用力把匕首往外一拔,带出一颗血珠。血珠呈暗红色,凝而不散,在刀尖上滚动,好像有生命一般。
在这颗血珠中,我感觉到了旺盛的生命力,王叔的头发迅速变得苍白,身材更加佝偻,双目凹陷,如同风中残烛。
“王叔,你何苦啊,我们又不是对付不了他们!”我眼圈泛红,声音都在颤抖。
王叔朝着我笑了笑,说就算打赢了,我们也都要死,更大的可能是打不赢,整个火葬场都要被推平。这里是他的心血,也是无灯路最后的防线,赵家已经不行了,我们必须要顶住。
说完,他将那颗心头血丢向金色的经文中,一时间金芒中带上了一抹血色,厉鬼也终于变了脸色。
王叔口中诵经,却不是普通的佛经,梵文中的血光也更加炽烈。王叔因为承受不了这股力量浑身皮肤崩裂,口鼻溢血,双耳中也留下两道血线。
他双目失明,声音沙哑,说道:“小心鬼佛,有机会,一定要杀了他!”
说完,王叔嘴角弯起一抹笑容,大吼一声,佛经铺天盖地的朝着厉鬼砸了下去。
那个厉鬼尖叫一声,转身就跑,身后阴气翻涌,自动阻挡着梵文砸下。可是无济于事,阴气触碰到金光后如同冰雪一样消融,无论多少,都不能阻挡分毫。
终于,梵文重重的砸在厉鬼身上,金光四起,厉鬼惨叫一声,没了声息。
这时,王叔也油尽灯枯,身子僵硬佝偻,却屹立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