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拉着我到了一个小餐馆,点了几个菜,还要了些酒。
我心里这个惊讶啊,这货是怎么知道我要吃饭的?
坐下之后,中年人就开口了,“小哥,我叫车东,是殡仪馆的化妆师,不知道小哥你怎么称呼?”
“苏道一。”一听这大哥的职业,我心下一沉,怎么是殡仪馆。
殡仪馆和火葬场差不多,由于常年和死人打交道,所以在这些地方工作的人身上都有霉气。
这些地方都有自己的忌讳,能够好好遵守的话,倒是不会有什么麻烦,如果不幸触犯了,那就说不准了。
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这哥们应该就是招惹上了什么东西。
果然,下一刻不等我问他就喝着酒自顾自地讲述起来。
“苏小哥,事情是这样的……”
正巧菜也上来了,我饿得前胸贴后背,也顾不上不雅观了,一边狂吃一边听着他讲述。
他说自己在殡仪馆上了很长时间班,在化妆师这个行业可以说是资质甚深。
一个人在一个地方久了,熟悉了环境,就淡化了职业守则。我行我素,很多规矩能偷工减料的就减了。
他说他入行的时候,带自己的师傅就留给他一段话,算是训示。
经手的尸体,无论贫富贵贱,有没有家人,都要尽心竭力地帮人家化好妆。
人生除死无大事,生死大事上不能含糊,如果不遵守这个规定,就可能会惹麻烦。
他一直牢记着这个规矩,用心地干着为死人化妆这个职业。
我听着暗自点头,他师傅说的话是不是一种忌讳我不知道,但这却是人与人之间最起码的尊重。
他说前段时间自己老婆和自己闹离婚,带着孩子跑回了娘家,他心情不是很好。
恰巧那晚送来一个女乞丐的尸体,女乞丐是出车祸死的。
从女乞丐断掉的双腿来看,她应该是从小被贩卖到外地,为不法分子赚黑钱的苦命人。
但是她死得实在是太惨了,半边脑袋都撞没了,而且那天已经很晚了。
化妆师是收红包的,一般情况下死者家属都会给红包。
但这女乞丐漂泊在这城市当中,没有人会为她打理这个,他只能是义务劳动。
帮女乞丐擦拭了一下身体,去掉血迹之后,他从女乞丐剩下的半边脸看了出来,这女的长得还不错。
看着女尸残缺的脑袋,他有些胆怵。
尽管这些年他也见过不少的尸体,但是这具女尸太诡异了,她另半边完整的脸嘴角微微上扬。
这笑容中有对这世界的痛恨,还有解脱的幸福,这笑容太诡异了,看着都让人发毛。
踌躇了半天,他用白布盖好了女尸,将女尸推到了火葬场的待焚化冷库中。
他不打算为女尸化妆了,今天他心情就不是很好,眼下这具尸体又这么诡异,偷个懒估计也没人在意。
死去的女乞丐没有家人,火葬场的人和他又都很熟稔,再说了,这些年他也没干过这种事情,偶尔有一次不会有人追究的,大概也就当是他忘记了。
“大哥,你摊上大麻烦了。”我吃得差不多了,喝了口酒严肃地说道。
“啊?”车东被我突如其来插的一句吓了一跳,眼睛差点从眼眶里面跳出来。
我摸了摸鼻子,还好我们坐的是单间,不然他这一嗓子别人还以为我要对他做什么呢。
“老死怕哭不怕笑,横死怕笑不怕哭的道理你没听说过吗?”我叹了口气。
车东摇了摇头,处于懵逼状态,显然是对我说的一无所知。
“老死之人属于寿终正寝,寿命已尽,是正常死亡,死时能笑,属于看得开,这还算是福德的一种呢,对投胎有好处,但是如果哭了,就说明舍不得。”
“舍不得,就会不甘心,不甘心就会有怨气,死人了家里要贴符是为什么?就是怕死人的怨气影响家里的活人。”
“人能活多久生死簿上都是有记载的,只要没得道成仙,人终有一死,就算再不甘心,这怨气也不会太重,不至于害死人,但是横死的人就不一样了。”
“横死的人寿命未尽,本身灵魂就不能投胎,一般横死的人表情都很狰狞,灵魂也都带怨气,因为他们本不该死。”
“但是横死之人如果笑了,那就是大麻烦,笑非好笑,就像你说的,那女乞丐本身就是苦命人,笑中有解脱,有憎恨,这怨气有多重就没法说了,你最近是不是特别的倒霉?”
给他科普了一下这方面的知识,是因为他在殡仪馆上班,了解些禁忌对他有帮助。
“何止是倒霉,简直就要命了……”车东瞪大了眼睛惊叹我的未卜先知。
他说他能理解女乞丐的苦楚,从小被贩卖,“制成”残疾人,而且还有点姿色,受了多少苦想都能想到。
他并不是故意不给她化妆,而是那晚看到那诡异的笑容,那妆根本就化不下去。
我点了点头,能够理解他的想法,人不是神,恐惧是人的本能,恐惧时逃避是本能中的本能,这无可厚非。
他当晚敷衍了这单活计之后就离开殡仪馆回家了,殡仪馆的位置比较偏僻,他一个人开着车往回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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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心情原因,再加上淡淡的恐惧,他把车开得很快,还时不时看一眼后视镜。
可自从见过那女尸之后,他的脑海里就总出现女尸的那张脸,尤其是那奇怪的笑容,触目惊心。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感觉车撞到了什么,猛然把车停了下来。从倒车镜里面他看到了那具女尸。
她趴在地上,抬起鲜血淋漓的半边脑袋,看向他,口中一张一合的,好像是在说你为什么不帮我。
车东虽然不会看唇语,但是这句话仿佛是直接打入他脑海中的一样,一阵深入骨髓的恐惧油然而生。
他揉了揉眼睛,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再次看过去的时候,女尸不见了!
松了口气,他以为只是自己眼花,重新启动车的时候,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一张血肉模糊的脸紧贴着前方车窗,她五官扭曲,眼神里的怨恨让人后背一凉。
猛地踩住了刹车,巨大的惯性险些把他从座椅上甩出去,安全带勒得他差点闭过气去。
大口喘息了好久,出了一身的冷汗,但他还是决定下车看一看。
他担心自己是不小心撞到了人,花了很大力气,他才克服心中强烈的恐惧下了车。
这里是市郊,路上安静得很,只有他一个人,一辆车。
车前空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他咽了口口水,趴在地上看了一下车底盘,也什么都没有。
再向后看,是自己的刹车痕,也没有任何东西。
他说自己是又害怕又庆幸,我能理解他的感受,这种情节虽然已经被各种鬼片电影用烂,但是真正遭遇了,才能知道有多可怕。
快速地回到车里,他再次启动了车子。经历了这件事他手抖得滑了好几次杆,车才重新驶入大道。
谁知道会不会真的撞到人,他还没活够,不想给人偿命。
等到回到了市区里面,他才真正地松了口气。人多的地方感觉有安全感,这是人这种群居生物的共性。
原本以为逃过一劫,可在一个十字路口,他又看到了女尸。红绿灯路口,后面的车一直在按喇叭,他从后视镜中看到女尸的那半个脑袋离自己只有几厘米远,似乎都闻到了那血腥气。
惊慌之下他猛踩刹车,前方正好是绿灯,他后面的车也只好都跟着急刹车。
所幸刹车及时,没有发生追尾事件,但是周围一时间喇叭声蜂起,都在声讨他的突然停车。
交通变得混乱了,这个十字路口又恰好有值班的交警,那交警走向了车东的车。
车东哆哆嗦嗦的想下车,再次看向倒车镜,那女尸却再次不见了。
这时那交警来到了车东的车旁,隔着玻璃看到了车东惊恐的神色,交警好没有过多为难。连车门都没打开,直接对车东做了个前进的手势。
车东颤抖着再次发动车子,驶离了十字路口。
这次一直到回到家,他觉得自己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时不时朝倒车镜和后视镜看一眼,生怕那女鬼突然出现。
进了家门,他才结束这种煎熬,但是那种恐惧感却一点一滴都没有消散,家里就他一个人啊,那女尸会不会再次出现?
他给老婆打了个电话,老婆却关机了,而且那生硬的“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听起来也怪怪的。
他生气地关了手机,打算洗个澡缓一缓。
打开浴霸烧水后,他靠在沙发上却产生了睡意。
虽然打开了电视吸引注意力,而且一直坚持着不让自己睡着,但是最后他还是睡着了。
他说自己做了一个梦,梦中他回到了殡仪馆,在梦里他异常清醒,知道自己已经回家了,但是却不知道这是在做梦。
他太害怕了,想要出门,但是殡仪馆的门却怎么都打不开,他只好不停地拍门,叫喊,不远的地方就是火葬场的值班室,想来是会有人的。
没多大会儿,那扇怎么都打不开的门终于开了,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布满血丝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