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玦回律师楼的时候,被告知有客人正在他办公室等他,当他看到一抹白色背影的时候,他就猜到了来者是谁。
“大白天还有这个闲工夫跑到我这里,看来你受到的惩罚也不过如此。”
白衬衫一愣,随机淡淡一笑,他出了名的“好脾气”,从来不会逞口舌之快,因为他很清楚地明白有费嘴皮子的功夫,还不如干点实事来的有用,这么一想,思绪立马飘向自家那个只会暴跳如雷的家伙。
“你的人还挺可靠,弥补工作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只不过话虽如此这件事的源头还没找到,也无非就是东墙补西墙,这个篓子可是捅大了。”
“多谢夸奖,怎么说都比你们那些鬼差来得有用。”
白衬衫一愣,这鬼差二字似乎也包含了他,心说杜玦这怼人损人的功夫也是像极了另外一位,他依旧平静地说:“我这边已经加快速度在排查了,就怕是地下那些不安分的在作祟,你放心,一定会有个结论出来。”
“就怕等你结论出来的时候,这个世界已经一团乱了。”杜玦绕到了桌后,和白衬衫面对面坐下:“有个事还需要你帮个手。”
“距离上次你问我古镇那些失踪的孩子是不是真的死去了之后,你还没找我帮过忙,不对,或者说,这几千年来你可从未向我开过口。”
“一句话,帮不帮?”
“当然帮!查什么?”
“查个人,明惊雨。”
“行,只是成千上万的宗卷,就怕你等不了,说起来我总觉得冥府那套制度已经过时了,什么都用笔记,查找起来简直难于上青天,看看你们的电脑数据多好用。”
“你申请来做我的手下,就有这个待遇了。”
白衬衫:“......”
白衬衫预备起身告辞了,他看着坐在桌后的杜玦,背后是偌大的落地玻璃窗,窗外透过的阳光让他整个人陷入了温和的光圈里。
他突然有种杜玦不再是那个隐身在黑暗中,游走在地狱边界见不得光的人了。
“最近出了太多的事,一桩接着一桩,这个兆头可不好。”
杜玦抬头懒懒地看了他一眼:“也许和它有关......”
白衬衫双眸闪过一丝恐惧,“不会吧......这几千年来......不都相安无事么...”
“按照你们冥府眼不见为净的做事方法,怕是等大水冲进了你们阎王殿,你们还在喝茶闲聊。”
白衬衫瘪瘪嘴,有些心虚。
白衬衫走了后,杜玦停下了手边的工作,他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窗外繁华喧闹的街道和湛蓝气清的天空,他突然有种隔了几世的恍惚感。
直到江宁给他发了消息才拉回了他的神智。
【江宁:杜大律师,在工作?】
【杜玦:嗯,你在做什么?吃饭了没有?】
【江宁:吃过啦,在看材料,就是你学生我学长的那位蓝大明星的房子。】
【杜玦:江群怎么样了?】
【江宁:郭学儒的后事还有很多要操办的,郭家还有些问题也落在了郭秋秋身上,他去郭家帮忙了,据说郭明两家婚事告吹的事已经传得差不多了。】
【杜玦:你等下去哪里?】
【江宁:去找江群。】
【杜玦:我去郭家找你。】
【江宁:好呀,然后一起去撸串!我约了陆正曦和徐且行。】
【杜玦:心情好了?】
【江宁:昨天是我太不淡定了,想想言灵那次,我也同样看到陆正曦只剩下一天的寿命,不也安然渡过了,我相信江群会没事的。】
【杜玦:这才像你。】
江宁忙完手里的工作,赶到了郭家的时候,才发现这短短半天,竟又出事了。
郭秋秋手腕上缠着纱布,她脸色苍白地坐在沙发上,宋思晴也在旁陪着她。江群说她刚才出门的时候,差点被车给撞了。
江群说:“就前面的那条马路,车速很快,幸好秋秋反应够快往边上一躲,只是有些擦伤,可那司机头也不回地开走了。”
这是偶然还是必然,江宁无法断定,但是总觉得郭秋秋在这节骨眼出意外,实在有些微妙。
郭秋秋年纪不大,处理事情起来倒相当稳重老练,郭学儒的后事安排得妥当又体面,面对郭家其他旁系的亲属,她遵从祖父留下的家训,恩威并重,她无时无刻不展现如今的自己才是郭家话语决策人的身份。
坦白说,江宁是有些佩服她的,想想不过几个月前,她还只是郭学儒的孙女,一个普通的大学生而已。
下午的时候,明惊雨和杜玦先后到了郭家。郭秋秋对明惊雨是感激的,风水界的事并不简单,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棘手的各种委托和突发事件,对此明家倒是给她提供了帮助,尤其是明惊雨,他总是竭尽所能地帮助她。
江宁见他们都在各自聊天,悄悄地凑近了杜玦:“杜大律师,有没有闻到什么气味?”
“我不属狗......”
“......”
“这里有两个人身上都带着气味,其他人我无法辨别。”
江宁正想着要不要引开谁的时候,只见明惊雨向他们走来,他走到了杜玦面前,说道:“您的职业是律师,正巧明家有笔生意出了点麻烦,不知得不得空闲谈几句?”
杜玦点点头,两人朝着屋外走去。
其余人说了会儿话就开始各忙各的,江宁坐到了江群边上,小声问:“你昨天有没有梦到什么?”
江群摇了摇头:“真是想来什么就不来什么,我昨晚难得一夜无梦你敢信?”对于他这样多梦体质的人来说,还真是难得的怪事。
江宁说:“我思来想去,要解决你这个麻烦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什么?”
“拼命睡觉做梦,按照概率你总能梦到些不一样的,所以,为了狗命,你还是早点回家洗洗睡吧。”
“我去你的!江宁!”
今天大家的心情都相对轻松了许多,在接受已知的恐惧后,内心反倒没有这么害怕了。
傍晚,郭秋秋已经准备好了晚餐,她让他们过去吃饭,仔细一看发现杜玦和明惊雨不在客厅里,便打算去花园找他们。
江宁刚起身,就听见屋外响亮的脆响,似乎是玻璃之类的东西摔在地上破碎的声音,他们匆匆跑出了门。
陶瓷花盆被摔得粉碎,碎片洒落了一地,有些甚至飞出了几米远,在碎片最为密集的区域旁边郭秋秋手足无措地站着,刚才的巨响落在她耳里,震得她心脏狠狠一跳,到现在脑袋里还嗡嗡响个不停。
江宁抬头,看见二楼外栏处摆放的盆栽少了一个,而落下的方位正是眼前花盆摔碎的区域,看来这个破碎的花盆就是从上方落下的。江宁觉得奇怪,那个位置摆放得很好,外头还围着低矮的栏杆,本就是用来摆放花盆的,按理说不可能有自己滑落的可能。
除非......
“郭秋秋如果晚一步,可能就被花盆砸到了。”杜玦站到了江宁边上,看着一地的碎石泥土,这颗花长得很好,又是花开繁盛的季节,如此一来折断了根须,颓败地落满了零碎的土壤,就好像是鲜活的生命在衰落中戛然而止。
江宁突然说:“杜玦,你刚才和明惊雨在哪里说话?”
“那边的长椅上,他说公司遇上的麻烦,会有官司的可能。”
“他什么时候走得?”
“几分钟前。”
江宁回头看见明惊雨漫不经心地从屋里走出,看见一地的碎片后也只是微微的诧异。
“你怀疑他?”
“我不确定。”
郭秋秋出了意外后明惊雨才来的郭家,而刚才他又是最后一个从屋子里走出来的人,江宁将这两件事联想到了一起。
有着优越家世良好教养的明惊雨,像个温润得体的绅士般对所有人都很有礼貌,甚至对于郭秋秋提出的退婚也表示理解与接受。
这样的人会不会太过奇怪了
杜玦提醒道:“他的身上依旧没有味道。”
江宁无心再和陆正曦徐且行约饭了,巧的是当晚他们也临时有事,于是约下的饭局就这样不了了之,他们还特意提到说江宁发给他们的链接简直是恶作剧,他们所做出的答案也是无解。
即便这个链接可以让人想起自己的前世,但也总有可能遇上不确定的情况,起码在江宁知道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是“无解”的情况下,他的心情不再那么糟糕了。
郭学儒的葬礼结束后,一切又回到了正轨,所有人都在过着普通的生活,江群和郭秋秋发展得很顺利,或许是前两世不得善终的原因,他们尤其珍惜眼下的时光,卦象的凶兆变成了微不足道的笑话。
江宁倒是挺满意现状的,脱单的江群不再有事没事找他,他在家的时间逐渐缩短,生活里除了努力工作,认真学习就是不停秀恩爱,江宁觉得自己竟然也有没眼看的这一天。转念一想这绝对是好事一件,起码不再有人不敲门就随便闯入他房间,江群这辈子是永远都学不会敲门了。
今天也是江宁独自一人在家,入冬前气候突变,竟疯狂地开始下雨,大量的雨水混合着寒冷的空气宣告着冬天的来临。
江宁照旧喂了鸡偷了粮,打算再刷个游戏就去会周公,江群的消息却来了。
【江群:那个啥,我今晚不回来了...】
【江宁:你进展够快的啊,都住人家里了...】
【江群:雨太大,马路都可以趟小河了你不知道?】
【江宁:不知道。】
【江群:我睡人家客房,你别想歪!】
【江宁:此地无银三百两,你最近不做梦了?】
【江群:废话,你还想我做梦?反正我不在家,你和你杜大律师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是不是很开心。】
【江宁:今天就我一个人...】
【江群:真可怜...】
【江宁:......】
【江群:话说...嗯...】
【江宁:什么?】
【江群:你两到底做过没?】
【江宁:没......】
【江群:兄弟我都为你着急,要不我给你买套?】
【江宁:那多奇怪,我们做的时候还得想着你。】
【江群:......当我没说......】
江宁其实早该知道以他的体质安稳的日子不会持续太久,他才没睡着多久,这大雨滂沱的深夜,他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