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这还带复活甲的?
江宁摆出个跨马步两手交叉打斗的姿势,站到了杜玦前面,“再来一次?我擒住它,你再砍一次试试?死神大人,不如来个大卸八块如何?”
杜玦落刀快狠准,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刚才江宁背对着他,未看清他的动作,想必一定很帅,要不亲眼见一次,实在终身遗憾。
“没用的,他砍不死。”杜玦的语气很平静,似乎面对的只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江宁这才看清了由李老爷子变出的怪物到底长什么模样,他像只蜘蛛似的佝偻着躯体,从躯干两侧伸出不止两双手臂和腿,数十条肢体胡乱腾空乱抓着,实在有些骇人。
他的头颅已经按在了躯体上,正不停旋转着,似乎在适应躯体的协调性,肢体躬曲着,随时发起进攻的准备。
这样的变异始料未及。
江宁瞥了眼躺平的林池,脑海中盘算着可施行的脱身大计,江宁见他口袋中的符箓和各种驱邪用器洒满了一地,心知这些东西对异变的怪物起不了作用。
“你会爬树?会掏鸟窝?”杜玦冷不防地问道。
“......”江宁不懂他什么意思,他觉得鸟窝救不了他。
“他很快就会有行动了,你带着林池爬上树去。”
“......”江宁更不懂了,这怪物也会爬树,他往上爬也躲不了他,况且杜玦如此镇静,江宁觉得他还有后招,只是不懂干嘛让他往上爬。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很诚实:“好嘞,遵命!”
江宁蹲下身将林池抗在了肩头,快跑着向着看上去最结实的那棵跑去。
怪物看到江宁疾步的背影,以为他要逃跑,旋转的头颅堪堪地停住了,着地的肢体不停摩擦着,随即往江宁的方向急速扑去。
江宁正扛着林池跑到了树下,只感觉背后冷飕飕的一股凌厉的风,他往上一跳攀住了树干,又一脚踩在了横出的树枝下。回头看到了杜玦刀起落下的瞬间,江宁内心感叹当真不枉此生了,随即又往上爬了一步。
杜玦的镰刀砍下了怪物的两条手臂,怪物明显一愣往后退了几分,江宁回头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见那被砍去的臂膀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深黑色,断口处没有类似血液的液体留下,肢体静静地在地上躺了数秒,利爪似的手掌忽然动了下。
和刚才的情形一模一样,江宁心说这次还真是遇上个杀不死的玩意,这柳神到底是什么品种,可以把人变异成这样。
手指不停地上下伸曲,短短数秒间又按到了躯体的断口处,怪物挥舞着肢体,似乎在宣告着自己的战无不胜。
“死神大人,你刚才真的帅得一匹,但是吧咱们现在得保命!”该怂的时候就要怂,反正有男朋友在。
“刚才不是你想看我挥舞镰刀的样子?我只是满足你一下而已。”
“......”
江宁懵逼,自己是怎么被看穿的?
杜玦背对着他,江宁看不清他做了什么动作,只感觉一股带着火灼般的热气从身下蹿来,他不由地又往上攀了几步。
回头才看清眼前发生了什么,只见草地上腾起了红色的火苗,瞬息之间短促的火苗变成了汹涌的大火,足足有了一人之高,而杜玦站在火圈之中身影逐渐淡却。
浓烟四起,江宁像猴子似的又往上蹿了一段距离,好在这棵古树坚固异常,他一米八几的高个,肩上还挂着个大高个,树都依旧稳如磐石纹丝不动。江宁不知是被林池给压得重了,还是周遭空气逐渐炎热的关系,汗衫黏糊糊地贴着他的背,额间汗水大颗落下,江宁没法用手擦汗,任由汗珠滑落进眼眶,眼前顿时模糊一片。
视线白茫间他听到低沉的吼声,即便看不清晰,江宁还是回过了头,红色的火光中他似乎可以看见那怪物不停扭曲挣扎的肢体,这样鲜红的大火点燃了不久前的记忆,在怀遥古镇的时候,也是这样遍地红火的火种,人们痛苦的惨叫和映照着通红发亮的夜空。
江宁突然明白为什么杜玦让他爬上树了,作为平凡普通的人类,他经受不住地狱鬼火的侵蚀,鬼火可以焚烧一切的生灵,首当其冲就是站在食物链最顶端的人类和难以言说的神鬼。江宁看着逐渐隐入刺目的鲜红中的杜玦,内心突然涌出前所未有的悲哀。
他一个什么也不是的凡人,为什么又凭什么和能长生不死的死神并肩而立。
他渺小如蝼蚁,危急时刻却什么也做不了,他们终究不是同一世界的人。
忽然,江宁听到了什么动物的叫声,起先听不清晰,随后他才发现是一种略带撒娇柔软的声音,汗水消融后,视线恢复到了清晰的状态,火圈外站着一只玄猫。
玄猫看着火中的怪物,伸出两爪似乎想触碰什么,却又被鬼火吓得连连退却,它看着在火种挣扎狂吼的怪物,眼神惊亮,围绕着火圈跑了一圈又一圈,不停叫唤着自己曾经的主人。
最终,它停下了猫步,回头看了眼江宁。
那是人类才会拥有的最复杂情感,玄猫面对火圈,纵身一跃跳入火内。
满目的鲜红逐渐渗入了冰凉的蓝色,起先只是模糊的小点,然后逐渐扩大,红色和蓝色正在博弈较量,须臾,蓝色逐渐取代了红色,周遭的热气消失殆尽,属于夜间的凉意轻抚着他汗湿的脸颊。
杜玦的身影从蓝色的火圈中缓缓走来,他曾见过的那双冰蓝色的瞳孔在深夜的映照下显得清透冷澈,身后蓝色也渐渐消失殆尽,最后化为虚无。他身后的草地只有小片乌黑烧焦的痕迹,而那个怪物就这样不见了,甚至连可悲的灰尘也没有,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连同那只玄猫一起消失了。
杜玦已经站在了树下,向他伸出了两手:“难道爬树当真如此有趣?都舍不得下来了?”
江宁回过了神,扯出个笑来:“哟,这姿势,死神大人可要接好我哟,电视上不都这么演的?”
然而江宁只是先把重死人的林池先放了下去,然后再慢慢地往下爬,还差最后一点的时候,他感觉到杜玦扶上了他的腰,他顺势一跃而下。
“我知道你喜欢这片林子,抱歉这是我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杜玦有地狱鬼火,而在怪物重组后他就明白镰刀是无法杀死他的,能彻底消灭他的只有能焚烧一切生灵的鬼火,然而鬼火凶猛,即便周遭的植被会晚一步损坏,但他无法保证是否会引起重大的后果。这里是江宁美好记忆的写照,他不想破坏,于是在即要保证怪物能被杀死的结果下召唤出了蓝色的火苗来熄灭鬼火。
江宁看着他尚未完全褪去的蓝色瞳孔,顿了顿,还是伸手拥抱了他,不同以往的紧紧相拥,这个拥抱轻柔又缓和,并不灼烈却又能感受到彼此真挚的感情。
“看来不用再去坟地那里了?”
江宁摇头,一把继续扛起了还没清醒的林池:“不,我还是要过去看一眼。”
月亮圆而亮,高悬于空,笑着望着这个美好夜晚下所发生的匪夷所思的事。
墓地近在眼前,成堆隆起的坟包和矗立不倒的墓碑宣告着主人的名字和生平,江宁找到了江家的祖坟,大大小小他听闻过又未曾见过的祖辈深埋在这山坡上。
杜玦与他并肩而立,他肃穆又真诚地鞠了一躬。
江宁突然说:“我每次来这里都很感慨,我不知道怎么说,就好像是江家历代所经历的一切都深深刻在了我血骨之间,我知道他们做过很多了不起的事,救过很多人,而我其实想像他们一样。”
虽然他很废,而他的父母又不想他触碰这些,只是原来那些深入心底刻进血肉间的感情是与生俱来的。
杜玦握紧了江宁的手:“你早就已经这么做了,不遵循自己内心而活,那绝非是你。”
江宁知道他懂他。
他们在不远处找到了那个猫坟,和这群墓相比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可那宛如猫脸形状的石头却让人感慨万千,玄猫选择跳入鬼火和主人同死。
它舍不得离开李老爷子,或许这只不知活了多久的玄猫也是明白他们早已是异类,不如同归同去。即是它的赤诚也是它的怜悯。
“活死人,柳神的棺木让李老爷子变成了活死人,而那只玄猫却不好说,它应该也是受到了柳木的影响才活了这么久。”
听杜玦这番言论,江宁觉得自己知道得真是太少了。
林池伤在腿上,这里又没有太好的医疗环境,简单地消毒包扎了下他们就准备一起返程了,虽然如此,江宁还是留了些时间将祖宅来了个大扫除,各个角落每个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顺便带走了那本写有他算卦结果的古线装。
他总觉得祖父的出现冥冥中指引他解开了所发生事故的谜团,又似乎在告诉他什么,而这祖宅里的一切最和他息息相关的只有这本古线装。
回程在服务站稍加休息,杜玦下车去买吃的,林池像半个残废似的坐在后座无聊地摆弄着手机。
他沉闷又不服输的声音响起:“你好像又救了我一次,两次了,之前答应你的,任你们差遣一回,好吧,次数为二。”
“所以我现在要开始计数了么?”江宁没脸没皮地说:“我觉得我救你的次数会呈直线上涨,我要找个本子记下来!”
“我去你大爷的!”林池张口笑了笑,又突然沉下了脸,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或许你说对了。”
“哟,前半句倒像你说的,后半句可不是了。”
“清莲观我梦见的那个老道士清玄道长。”林池苦笑了下,略显无奈和彷徨:“我的梦境里他给我算了一卦,今年有个大劫,我......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