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吴小芝的死因是腹鬼入腹......
江宁的视线重回了那张照片,他原以为这只是app的无聊玩笑,如果并非如此,而是真的可以通过这个软件拍摄到鬼的模样,那所有的一切就完全不同了。
“等等,红姑娘你帮我个忙。”
红芙蓉放下手里的案卷,挑眉问:“你要做什么?”
“看镜头。”
江宁打开了app,将摄像头对准了红芙蓉,如果这个app真的可以拍到鬼怪,红芙蓉势必会出现在他照片里。
红芙蓉非常配合地对着镜头来了个淑女般的微笑,顺带捏起两指做了个比心的动作。
她出现在了照片中。
江宁立刻给陆正曦打了电话,让他想办法弄到赵冲天委托人的手机信息以及刚才觉得有些可疑的两份档案中受害人的信息。
陆正曦向来给力,江宁抱着臂肘等了不过十来分钟,陆正曦就将所查到的信息发送给了江宁,这三人的手机相册中都毫无意外有类似的照片。
红芙蓉驾轻就熟地指着其中一张女人的相片,她正是赵冲天和沈一飞的委托人,那个腹部肿胀脖子粗成脸大在他们面前暴毙的女人。
“瘿鬼。”
这两个词江宁不陌生:“咽喉生有瘿瘤的鬼?”
“对,因为生前恶行太多,死后就遭了报应,咽喉上生了大瘿瘤,导致不能进饮食,而他吃什么,瘿就和他抢什么,因此他很少能吃饱,很多时候只能以瘿瘤的脓水为食方能暂缓饥饿。”
红芙蓉在鬼怪面前宛如一本百科全书,她又指着一张男人的照片,这个男人死时胃部塞满了食物,家里到处是食物的残渣和污秽。
“别西卜。”
“七宗罪其一的暴食?”
“没错,能引起疾病的恶魔。”
江宁的视线落在了最后一张照片上,房间以及死者的胃口都有大量的钱财,如果说很难以置信有人把银币纸币活生生给吞下肚,那如果真的是有东西在作祟,这一切完全解释得通。
“玛门,贪婪之罪的恶灵。”
“你懂得也不少。”红芙蓉冰凉的手指轻轻搭在了江宁的肩上,她伏在江宁耳边,冰冷之气直送入耳:“那你知不知道这些恶灵都是从哪里来的?一个叫做地狱道的地方。”
地狱道乃六道轮回其中一道,也是最为痛苦凄惨的一道,众生理解但凡生前作恶孽障太多者,便会在死后堕入地狱道,那里经年累月,寒冰猛火,众生之间又会互相杀伐,生生死死不断经受煎熬和苦楚,或许在千亿年后罪孽得以消除才有可能离开此道。
“那些恶灵来自地狱道?”
“是。”红芙蓉嘴角上扬,露出了嘲讽的表情,她轻哼了声:“冥府那群蠢货,不提也罢,总之隔山差五有恶灵从地狱道逃出,还不都是我们帮着擦屁股。”
红芙蓉吐槽完,别有深意地扫了江宁一眼,叹了口气:“老板不好做,白天要活得像个人,晚上还要东奔西跑,地狱道里那群东西不好对付。”
江宁特别想见杜玦,他不打算今晚回家去,他有预感今晚杜玦会回来,培训机构给他们配备了可以睡觉休息的房间,就是他们第一次来到这里所入住的房间,只是江宁很少住在这里罢了,他原本想去杜玦的小屋等他,却又想着反正他不在,睡哪里都一样。
江宁给他发了消息就窝在床上思考这次的事件,从目前所发生的情况来看,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个app,照片上显示的恶鬼都来自地狱道,江宁打开了备忘录整理了下信息。
吴小芝对应的是腹鬼,赵冲天的委托人对应的瘿鬼,而档案上另外两个委托人对应的是别西卜和玛门。如果说这个app是一种媒介,因为开启了app从而召唤出了地狱道的恶灵?
先不说地狱道的恶灵如何被召唤出的,光是一个简单的app如果能有这样的用途,那分分钟钟就人间大乱了,江宁看了眼app的下载早已超过了百万。
江宁觉得这事说不清的古怪,如果说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人是为了召唤出地狱道的恶灵,但是通过app这样的方式也未免太过显眼了,下载app的人都在使用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江宁想起江群也下载过这个app并且在医院的时候给他拍过照,他立刻给江群发了消息将那张照片传过来,结果医院里拍到的女鬼连红芙蓉也不认识,那只是个普通女鬼的样子,各种恐怖网站一搜一大把的照片。
难不成这个app还带有随机性?
江宁试图用镜头对着房间来了个大扫荡,结果在自己床上发现了一截断臂,江宁冷不防地吓了一跳后又缓缓地坐下,皱眉对着这截还在流血的断臂,闷声说:“还以为自从我们伟大的何老师脱单后,已经彻底改掉了吓人的坏习惯,看来是我想多了。”
那截断臂在床上转了个圈,颇为滑稽地一路滚到了床底下,一阵类似机械重新组装的怪异声响后何洛站在了江宁面前。
“没想吓你,我太累了,躺在地上就睡着了,可能是之前习惯了,梦游的时候大概把自己解体了。”
“......”
何洛看了他一眼:“今天没课,你怎么在这里?”
“等我男朋友回家。”
何洛坐在了床边,慢条斯理地用修长的手指梳理着长长的发丝:“这样哦,也是,老板总是出门在外,可是苦了你了。”
“......”这一个个的到底会不会说话!
“你怎么不陪你家的妹子去?你们都不在的时候,我看见苏清遥从画里出来,和你家妹子聊了几句。”
一提到苏清遥,何洛的淡淡的神色才有了几分微妙的变化:“是,哪怕是在这里她大部分时间也只能呆在画里,可是我已经很知足了。”
江宁不知道怎么接话,只是点点头。
何洛走到了门口却又缓缓回过了头,江宁觉得她似乎有话想对自己说。
“何老师,你是不是想说我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
“该说就说,不该说就别说。”
“你是不是知道走廊上那些画都是老板画的。”
“是,还是你家妹子告诉我的。”
“你也可以入画。”
培训机构里只有永远的黑夜,要不是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江宁会有种自己活在静止的时空中,他在床上翻滚了几圈,任命似的知道自己根本睡不着,他起身来到了走廊的尽头。
这里的画太多了,青山绿水,奇石流泉,高山屏峙,繁华街景,烟火人间,甚至还有动物的画像,那是一大片水墨画的山林,江宁可以看见密集的山林中有一双锐利的眼睛。他第一晚来这里的时候,就率先注意到了这幅画,画中是一只老虎。
江宁掠过了这些画,来到了他最在意的那幅画前,清幽的山水间露出木屋可爱的尖顶,远山曲水,岁月静好。
他之所以对这幅画特别留意是因为像极了杜玦现在住的小屋,虽说并不完全一样,但是和江宁初次去到那个世外桃源般的小屋时所带给他的感受完全一样。
这里只有他一人,可江宁却怕有人打扰他似的依旧左右看了好几眼,这才缓缓地向画伸出了手,轻微的风萦绕在他指尖,又从指尖传递到了手心,是春日温暖的山风带着清新怡人的青草气息,他仿佛触碰到了另外一个时空独有的空气和熟悉到让他想哭的冲动。
他并没有感觉到四周的变化,仿佛只过渡了一个非常自然的瞬间,他的面前是那座可爱的小屋,嗅到的是属于原木最质朴自然的味道,身后峰峦群山,延绵起伏,连天入地。
江宁推门而入,屋里的摆设,甚至是家具摆放的位置都和杜玦现在的住处如出一辙。
莫非这是杜玦曾经的住处?
江宁看见了桌上叠成小山似的宣纸,那是杜玦的笔迹,他曾经的行书并不如现在这般流畅大气,反而多了份小心,字迹异常工整,反倒像是一个刚开始学习书法的孩子所写。
抽屉里的藤鞭也和如今放在他住处里的完全一样,江宁拿在手里一握,嘴角不禁上扬,可惜这幅画里并无别人,否则他倒很想知道那个敢于打他让他乖乖练字的到底是何许人也。
除此之外,抽屉里还放着一本名册。
字体和现在的不同,更像是一种久远时期的某种篆体,但江宁还是勉强看懂了,那是一个个的人名,并且在名字前写有编号,名字后是数字,更像是年份。
人名共有一百位,编号从死神1号开始到死神100号,名字后对应的年份有些是一样的,有些则是隔了好些年,江宁逐字逐行一一往下看去。
整本名册,他都没有看到杜玦的名字。
死神101号并不存在于这本名册中,死神100号即是终点。
江宁的双肩被似乎被股轻柔的力道牵引着往后退去,他只来得及看这屋子最后一眼,眼前的画面一闪而过,他又回到了漆黑的走廊中。
江宁稳稳地站在走廊里,笑说:“亲爱的,我就知道你今晚一定会回来。”
杜玦站在他面前,面色平静,不喜不悲,冷静异常。
“你怎么不在屋里等我?”
“你不在,我上哪儿都一样。”江宁开门见山:“这画不错,杜律师在那里住了多久?”
“很久,久到那座山被移为了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