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日申时三刻,有个太监进了皇帝的寝宫。“丽云公主说,自从安王得罪了陛下她心里十分烦恼,寻思着补救。得知您看中了羽夫人,她就让安王妃去游说羽夫人。这些日子景王一直在西南办差,宫里的那件事他知道了也不闻不问,王妃还在府里冷嘲热讽,羽夫人心里也很难受。这些日子,安王妃天天在她耳边劝说,羽夫人似乎听进去了。但她为了那一日的事有些担忧,想见一见陛下又担心人多眼杂。”
一想,夏翊安顿时洋洋自得。“你告诉丽云姑姑,安排一下……夜里,呵呵,夜里。”
那人谄媚地笑了一下又说:“羽夫人说她会跳舞,让陛下先看看她的舞姿。”
这一下夏翊安更高兴了,拍案道:“好!她懂事了。你告诉她,只要她听话,朕可以既往不咎。”
“陛下宽宏,奴才这就去安排。”
那太监离开后,夏翊安叫过大内总管吩咐了一句。听完,那人想了想才提醒:“陛下,丽云公主为了自己的女婿献美求荣不奇怪,可景王的反应有几分古怪。据传羽夫人是他最喜欢的女人,以他的性格不会不闻不问吧?您想想当年翠柳居的事。若是景王真的无所谓,何必为了个医女得罪太后呢?”
夏翊安一怔。“奴才觉得眼下时局微妙,康王被您革职了必定不高兴,甚至驸马关子寒都或许心里不快。羽夫人与康王可是有一段旧情的。”
沉思了一会,夏翊安才问:“你觉得呢?”
“有些事不得不防。若她真的改变了主意倒好,万一呢?须防景王利用那个女人对您不利。”
“不利?”
“万一她是个借口呢?”
被提醒,夏翊安目光微冷。“如果老十和十四打的是别的主意……好!正好来个顺水推舟。只要有证据,哼!”
推敲片刻,他才召云翼入见。很快,云翼来了。听完皇帝的话,他点点头说:“陛下放心。臣会把一切安排妥当,无论他们来与不来都会师出有名。到时候正好把他们一网打尽,从此天下太平!”
“好!云翼,给陈昊送一份密旨。大局落定,朕不会亏待你们的。”
“臣谢陛下。臣遵旨。”
很快,跟随皇帝的各方悄然行动起来。白龙军帅帐里,陈昊看完送来的密旨,琢磨片刻才召来亲卫嘱咐一番。与此同时,夏翊安首肯的消息送到了景王府。听完锦青的话,羽凝霜笑了笑便吩咐子涵替自己梳妆。在一旁看着,锦青有些担心地问:“皇帝不是个善主,他可不笨。万一起了疑心,或者发起疯来怎么办?”
“姐姐别担心我。不知道乔大人他们可说好了?”
“祖父已经跟廖大人见过面,酉时过后他们就出城。”
“好。你回府去吧,记住闭门不出。”
“真的没事?”
“没事的。等尘埃落定,姐姐就给安王写信让他回京吧。对了,还记得兔子的事吗?”
见羽凝霜很有把握的模样,锦青放心不少,遂点头:“记得。我肯定能赢的。但你一定要当心。”
再次叮嘱一番,锦青终于被羽凝霜劝走了。酉时末刻,羽凝霜装扮停当就对子涵说:“马车到了宫门前你立即回府。”
“可是夫人……要不奴婢跟您去吧,有个照应。”
摇头,羽凝霜说:“你去了帮不上忙只会遭灾。记住,今晚的事必须守口如瓶。但你回府后就跟着武宁去找静王……就说丽云公主请我过府,路上却被人拦路劫持到西景门外。我被带走,你抓住机会逃了回来。”
子涵紧张地抓了一下手指,飞快地点头:“是。”
再次吩咐了高元一句,羽凝霜进了小书房。九叶正在桌上吃几块糕点。听到门响,它抬头说:“霜儿,半个时辰前我去皇宫看了,戒备加强了很多,看起来皇帝没有完全相信你。”
淡淡一笑,羽凝霜就说:“他未必会信,可他志得意满,一定会给我机会献舞的。其余的就看你的了。”
“放心。”
九叶摆摆爪子说:“如果夏翊锦身边的两个高手不来胜算就更大了。”
“他们或许会来的。总之我能拖住他们二刻,你一看到他们闯进去就放出烟火。”
“知道。”
继续说了几句话,九叶优雅地把盘子里的糕点吃完就说:“天黑了,我先去屋檐上等你。”
看着它消失在窗外,羽凝霜看着沙漏。等待一刻后,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美目里只余下一片平静坚定。很快,她登上马车,慢悠悠地往皇宫而去。戌时二刻,羽凝霜在西景门外下了车。门内,一个太监早已在等候了。马车掉头,羽凝霜跟着太监离去。半眯着眼瞧着羽凝霜的背影半晌,云翼才回顾左右说:“这个女人今日打扮得如此妖娆还真是透着几分蹊跷。记住今晚都不能松懈,打起精神来把事情办好了……个个都有重赏。”
羽凝霜进宫之际,皇城内外风云涌动,只有瑞王府里一片安宁,夏翊扬正独自坐在王府东院的扶栏上望着天上的明月出神。今晚满月如盘,明月的清辉如水般洒落,在扶栏下的假山流水间勾勒出一抹粼粼波光。发怔间,振翅声传来。“翊扬!”
没理会,他闭上眼。“喳!”
一声高亢的尖鸣声震得夏翊扬耳中一阵嗡嗡直响,下一瞬他只觉得心神间被利刃刮过般剧痛,闷哼一声,他蓦地抱住头。瞑目半晌,他甩了甩头却觉得心神一清,似乎脱掉了什么枷锁。再次定定神,他才抬头看看落在扶栏上的黑影。既无奈又无语,只得说:“你怎么叫得这么大声,太刺耳了。”
“我是为你好。”
再次无语。顿了顿他才说:“我这里没东西可以吃。”
“今天不吃东西。小夏要去打仗,你不帮他了?”
微怔,夏翊扬看看它,自嘲地摇摇头。拍了下翅膀,鹦鹉转了下黑眼就说:“你真笨。你没听出来?他故意气你的。”
“嗯?”
“我告诉你,你们打猎受伤的事与小夏没关系,是妖女瞒着他想害死你。他为了救你损耗了大半功力又遇上刺客,险些就死了。他受伤很重,妖女就趁机在他的茶里下药,幸亏被我识破。后来,妖女恼羞成怒还要杀他。他那伤很难恢复,至今武力只剩下不到六成。”
瞪了它一会,夏翊扬猛地坐直了身体问:“你说的……说的是惊马那一次?”
“对!那个妖女特别希望你死,后来小夏就把她赶走了。”
皱了皱眉,夏翊扬又问:“他要去哪?”
“你不知道?那个怕老鼠的女人进宫去见那个皇帝了。小夏正在府里准备,据说今晚要决战。但他不带洛兵去,不让我帮忙,不知道打不打得赢。”
“女人?你是说,说羽凝霜?”
“看到老鼠只会尖叫的那个,只会一惊一乍……似乎有个羽,羽什么。不记得了。”
发呆了一下,夏翊扬蓦地明白了什么,腾地站起身。“来人!”
看看他急匆匆离去,鹦鹉拍拍翅膀,黑眼里闪过一丝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