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天空之中没有雪,但却犹如寒冬腊月一般。长长的营寨就像是一条白色巨蟒,环绕在了这片冰冷的土地上……
平叛已经到达了最后的关头,或多或少带来了一丝平静的味道。一群士兵围坐一团,伸着手,正在燃烧的篝火旁取暖。
”踢踏踢踏”的马蹄声响起,他们不约而同的转过头去,朝着声音来源处望去。
一匹白马,一个小将,骑着马匹飞驰而至。
士兵们按照惯例,站起身来,扛着武器将营寨入口堵住。一句“什么人乱闯军营”还未出口,沾满硝烟和鲜血的小将,已经扯着嗓子大叫着,“军情紧急,我要见右前大都督!”
士兵们不敢阻拦,赶紧放行。
右前大都督司马浩,今年已经四十有三,常年的军旅生涯,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老。因不喜溜须拍马那一套,朝中无人,干了快大半辈子,依然还是这等官职。
在他即将卸任之际,一场叛乱爆发,朝中正军此刻正在前方与女真作战,后方无暇顾及。
他的卸任也到此结束,只能披挂上阵,再战沙场。
司马浩并不会觉得难过,反而十分兴奋,因为多年来无法升迁的苦闷,终于得到了一展抱负的机会。
军人要想得到更高的荣誉,那就只能寄希望于战争!
可惜,司马浩不幸运,上阵的第一次,刚好是叛乱最严峻的时候。叛军声势浩大,一度夺下了四省,他的部队刚刚与敌人接触,便一溃而散。
在丢盔卸甲的逃亡之中,司马浩中了一支暗箭,丢掉了一只眼珠。
做了简单的处理,再想一雪前耻,可上头体恤他年龄过大,再加之受了伤,居然让他和他的人马,负责看押粮草。但实则是那伙人,压根瞧不起他的这支部队,一遇到敌人就一泻千里,何堪大用?
但到了司马浩这里,他的想法不一样。
当时的朝廷已经腐败不堪,dang争严重,处在官场无时无刻不在勾心斗角。司马浩想当然的认为,那群人想独揽大功,平叛眼看要进入后期了,该是论功行赏之时了,他们主动的将自己排斥在外。
正在苦恼自己无处插手,无法建功立业之时,一个小将的到来,为他带来了希望。
眼前这人便是在此次平叛之中,大出风头的“承信将军”,他屡建奇功,这一次战争过后,传言要被加封为“龙虎将军。”
不过,显然……那是不可能的。
就因为这小子年轻,上头无人,不属于任何一个dang派。
相反,因为战功卓著,他反而引起了所有人的猜忌。
说起来,也真是可笑,他这承信将军之名,有名无实。本是一泥腿娃子出身,带着一群乌合之众,硬是顶住了几波叛军的攻击,上头为了嘉奖,口头封了一个“承信将军”之名。实则,朝廷不知情,万岁爷也没有批文、盖章。
因为他的队伍太庞大,上头已经给司马浩下令,克扣粮饷,防止这支军队将来作乱。
作为一个久混官场的老油条,司马浩实则太明白不过了。战争已经进入后期,是该卸磨杀驴的时候了。
关键是……用什么口实来动手?
年轻的承信将军又一次来催粮草,司马浩也是老一套,只说军中已无粮,还得等户部朝下面拨。
实则,他们早已经搜刮了百姓大量的粮食,囤积做战备。
当然司马浩不知道,当时农民苦不堪言,苛捐杂税,连年的征战都要被地方军搜刮一番。以至于到后来,百姓忍无可忍,跟随闯王,造反起义,大明江山至此亡矣。
承信将军多次而来,无功而返,这一次爆发了更大的火气,并威胁着说,再不发放粮草,手下兄弟们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他也未可而知。
敏锐的司马浩抓住了这句话,在承信将军要离去之时,拉住了他。好言好语相劝,还叫手下备好酒菜,与其详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为了让承信将军相信自己,司马浩发出了风头。并不是自己不愿给粮,而是上头有意刁难。
承信将军毕竟年轻,气得暴跳如雷,大骂那些家伙的不仁义。前方将士以命相搏,他们却在这后方从中作梗。
附和着他的话,司马浩一边劝酒,一边虚伪答应自己愿意放点粮草,让兄弟们抗过冬。
承信将军信以为真,当是遇到了一个知心人,再加上得到空头许诺,开心之下,贪杯误事。不小心说漏了嘴,此次之行,如果还捞不到粮草,回去之后,他便与血战沙场的兄弟们,共同倒戈举事。
司马浩笑了,自己升迁的机会终于来了!
那一夜,趁着承信将军宿醉躺下,他安排了刀斧手。为了以防万一,以解酒茶为名,在其中下了点不堪的药……接着,再让人进去杀人灭口。
不得不说,这位身经百战的千人斩将军果然厉害,在中了毒的情况下,硬是厮杀了大半个时辰才倒下。去的十几人里面,只有三个人活了下来,还有一个给打残了。
做掉了承信将军后,他取下了死者手上的手环,安排人马,设计了一场毒计。
拿着手环的亲信,找到了那支部队,并诓骗他们粮草已到,但因为道路失修,无法抵达,承信将军命令所有人过去取粮。
虽然这道命令很奇怪,但有将军手环做信物,部队只能依照命令行事。
当他们随着那人过去之时,并无粮草,只有山头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对他们进行了致命打击。
知道中计,作为副将的指挥,立即命令部队拼死突围。
这支部队毕竟久战沙场,一部分人冲了出来。可惜……前方等待他们的,是司马浩领着的浩浩大军,对这伙饥肠辘辘,精疲力尽的部队,进行了第二次惨无人道的屠杀。
副将深知,投降无用,对方定会灭口,所以干脆和手下们一起拼死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直到脑袋被砍下来时,他也是一脸的茫然。和众多信任、崇拜着自己将军的士兵一样,他们觉得自己被将军给出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