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灯!”
随着关师爷这一声长吟,油灯旁的七人同时把灯点亮,火焰由暗到明,如一朵朵火红色的花瓣,缓缓绽放开来。站在洗怨路起始的位置,左右看去,这才发现,原来之前那堆篝火,也是有门道的——正好与前两盏灯在一条直线上,对应了北极星的位置。随着七盏灯火点燃,两者之间遥相呼应。
再看关师爷那边,只见他两手一开,好像推开一扇大门一样:
“洗怨路,开!”
最后一个字落下,所有的灯火猛烈摇曳起来。而与此同时,地平线上的北斗七星也有感应一般,投下了七道星光,斜斜地射在灯火之上,星光交相辉映间,如同一条道路,从天际延伸过来。而原本摇曳的灯火,顿时稳定不动,光芒随之更甚了起来。
无数的雾气,从道路两旁升起,转眼间,就连成一片,如同幕布一般把周围地事物遮挡起来。仿佛整个天地间,就只剩下了脚下这条道路。
见到这样的景象,我一个心猛地提了上来,恍惚间我竟然能听见自己“砰砰”地心跳声。不只是我,连妞妞也变得紧张起来,用力的牵着我的手,生害怕我下一刻就消失不见。
感受到她手上传来的冰凉与不安,我强压住忐忑的心,挤出一个笑脸对她道:“妞妞别怕,有大哥哥在。”
她抬起头,对我甜甜的一笑:“大哥哥也别怕,有妞妞在。”
这孩子……我莞尔一笑,明明自己怕得要紧,却还反过来安慰我。不过话说回来,我不也是这样吗?
我还想对她说点什么,话还未出口,关师爷那边突然喊道:
“洗怨路已开,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是!”
我回了关师爷一句,低下头对妞妞道:“要走了,记住紧抓我的手!”
“妞妞一定不会放开!”妞妞一脸严肃道。
我深吸了一口气,振了振精神,抬脚迈步,踏在对应着天枢星的油灯旁。脚尖刚沾到地面,耳畔突然“嗡”地一声巨响,脚下一空,整个人猛地坠落了下去。
我这一脚,仿佛踏进了万丈深渊,我吓得惊叫一声,手脚也慌忙地朝四周扑腾,想要抓到点什么延缓坠落。扑腾好一阵,才发现自己只是在原地乱蹦,连忙低头一看,脚下是坚实的地面,顿时松了口气,原来我并没有在半空中。
虽然脚踏实地,但那种坠落的感觉还残留在身体上,有种整个人往下沉,一直要沉到地里面的感觉。连忙甩了甩脑袋,把眩晕感排除出去,又活动了一下全身,好歹舒服了一些。
“咦,天亮了?”
这时候我才发现,四周亮堂堂的,看日头应该快中午了。而我现在所在的地方,应该是个小树林。周围都是树木,但并不茂密,树林外是一个小湖,阳光照在湖面,闪着无数鱼鳞般的光点。而顺着小湖往外看去,最显眼地就是一根大烟囱,正不停地往外冒着白烟,在烟囱的周围,是一些类似厂房样的建筑。
“这里不是凤凰山!”我当下做出了判断,“怎么一眨眼就换地方了,刚刚不是在洗怨路么?这是哪儿来着,嗯?妞妞呢?”
我突然感觉手上空空的,这才发现一直牵着的妞妞竟然不见了。心中顿时焦急起来,连忙扯着嗓子喊了好几声,目光也飞快地在四处搜寻,找了一大圈,却还是没有见到她的身影。
“这孩子,跑哪儿去了?难道是大白天的出不来?还是说,洗怨路的关系?”
我清楚地记得,刚刚还在凤凰山上,关师爷让我起步,我一脚踏出去,周围地场景就变了。而妞妞,也不见了踪影。难道说,这就是洗怨路?妞妞不见,也是因为洗怨路的关系?
倒有这个可能……我回忆起两次梦回的经历,也是这般,突然就换了地方,等梦回完毕,又会回到原来的位置。应该是这样了,或许过一会儿,就能回到凤凰山。
想到这,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又开始郁闷起来,关师爷表达得很清楚,洗怨路上每走一步,就要耗费我三年的性命。我第一步已经走出来了,居然到了个莫名奇妙的地方,现在这算什么?
白白浪费了三年?
好吧,浪费就浪费吧,我也没想过一下子就能洗脱妞妞的怨气。我倒是做好了多走几步的心理准备,但问题是,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凤凰山呢?
这个,关师爷没说过,我也不清楚。
我正想着,突然感觉后脑勺凉飕飕的,左右看了看,并没有起风,左右的草叶连动都没动。这风是哪里来的?
我突然想起,关师爷说过洗怨路无比凶险。难道说,有鬼?不会吧,这大白天的!
虽然知道大白天的不会有鬼,但那股阴风还是不停的吹着,好像有个人站在我背后,一直往我后领子里吹气。我被吹得起了一背的鸡皮疙瘩,忍不住想回头看。又想起“莫回头”的警示,连忙僵住脖子,整个身子往后转。
转过身一看,什么都没有。转了一整圈,周围都是空荡荡的,但那股风还是断断续续地吹着。脑子里不由自主地闪出一个画面,有一个身影,贴在我背后,我转,他也跟着转,就是不出现在我视线之中。
想着想着,我的整个头皮都炸开了。
“这地方有问题!还是跑了再说!”我正准备逃跑,阴风突然停了,我还奇怪呢,紧接着又来了一道。这次我清楚地感觉到,那股风是从我头顶吹来的,因为这次比较大,连我的头发都被吹动了。
莫非……那鬼在我头顶!
我忙不迭抬头一看,一张狰狞的脸,顿时出现在我眼中。这是张男人的脸,脸色紫黑紫黑的,两眼往上翻着,只有白色的眼珠,看不到瞳孔。一根舌头吐出嘴巴,伸得老长老长。脖子上套了根麻绳,绳子把皮肤勒得紧紧的,他的脑袋向下垂着,正好和我对了个正脸。而他的四肢软塌塌地吊着,双脚离我头顶只有不到十公分距离。
我擦,吊死鬼!
看到这玩意儿,我吓得两腿一软,顿时瘫坐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