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范有金恨周建设,不只是因为这个,其中还有很深的历史原因。
据二虎说,这范、周两家,近百年来在大溪村里都算是数一数二的,范家有钱,这范家人世世代代都有很高的经商天赋,积攒下来了不少的财富。
至于周家,一直是从政的,清朝时候就出过几个大官,到了明国,再到新社会,家族成员里都或多或少的,走上了从政的道路。在大溪村,是妥妥的第一门户,稳压老范家一头。
为什么周家老是能压住老范呢,还不是因为人家是官嘛。毕竟官本位的思想流行几千年了,从没有落伍过。于是乎,老范家痛定思痛,想要压周家一头,那就必须当官。
于是乎,为了这个官帽子,也为了这大溪村第一门户的称号,两家人一斗,就斗了那么多年。可说是你来我往花样百出,比如,范有金把手伸到村政府,占了治保主任这个村里三把手的位置,那么周建设就反过来跟风搞民宿旅游,抢了范有金的生意。谁都不肯吃亏,谁也不肯服软。
说到这里或许有人会问了,他周建设身为村支书,怎么敢正大光明做生意的?不怕被查吗?
还是那句话,毕竟是乡下地方,条条款款没有那么严格。而且他周建设做的又不是别的生意,只是开放了祖屋做旅游业而已。说好听点,相当于村干部带头搞活当地经济,开发旅游业,为致富百姓起了很好的带头作用。
这么一说,是不是就合适多了?
恩,当时县里面就是用这个说法夸奖周建设的。也是靠着开发旅游业,让大溪村村民们富了起来,县里面才有让周建设上位的想法。
“那大溪村的其他情况呢?比如庄稼的收成之类的。”关师爷听了二虎的介绍,开口询问起来。
二虎的脸上露出一种很古怪的表情:“这个啊,其实你不问,我接下来也要说的……说来也真怪,我听大溪村的人说,倒回去十几二十年,这边的土地收成还是很好的。毕竟处在上游位置,不缺水。这庄稼要长得好,首先就是土地不能缺水,这是大溪村的先天优势。其次,他们这边土地肥沃。同样的一块地,在相同的条件下,大溪村要比下河村多一到两成的收获。再加上不缺水,那就更多了去了。”
“嗯,那之后呢?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就不行了。”二虎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怎么的,最近十多年,这大溪村的土地,一年比一年贫。到了最近几年,虽然还是能种出东西,但收成和品相,都不好。”
“哦?这就怪了……找人看过没有?”
“找了,这种事怎么能不找呢?他们不只找了有经验的老农,还找了农业专家,都查不出原因。就只能眼瞅着这地一年比一年荒。也用了很多办法,比如什么化肥啊,或者是烧荒什么的,据说还弄了中药撒在地里……哎,这种地的事情我也不懂,听他们说的那些专业名词,我也记不太住啊。”
关师爷摆摆手:“没事,意思到了就行。反正就是大溪村的人,为了这土地贫瘠的问题,找了各种专家,用了各种办法对吧。”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还是关师爷厉害,一语中的!”二虎拍了一下关师爷的马屁。
关师爷笑骂道:“别尽说好话,说正事。我猜,他们用了好多办法,但终究还是没有用,是吧?”
“对,完全没用!无论他们用了什么办法,科学的,还是传统的,甚至还祭拜过土地爷,但那土地该荒还是得荒,完全没有办法。连特么承包片果林,种出来的橙子,都是酸的!对了,这地方还不只是地荒,其他事情也透着股邪劲儿……”
二虎说到这里,面色变得有点凝重。
“这土地一年比一年荒,还可以解释为,这里的土质出了问题。有人就想啊,这庄稼长不出来,索性就养点儿牲畜吧,比如建鱼塘或者养猪养鸡鸭什么的。刚开始还可以,但到了后来就不行了。同样的养法,养出来的东西就是比别人的的瘦。还一个个病怏怏的,来一场疫病,就得死个七七八八。你们说,这日子还怎么过?”
“这倒是邪门了。那他们怎么解决的呢?”我好奇的问了一句,顺手丢了根烟过去。
二虎接过烟点燃,深吸了一口说道:“还能怎么解决,得过且过呗。也是他们这大溪村的底子好,村里还算比较富裕,否则,重点扶贫绝对少不了他们。不过,这坐吃山空总不是办法,地里不出东西,也没法发展养殖业,光靠村里的资源养不活人。年轻力壮点的就去外面打工,留着一帮子老弱妇孺在家里。”
“退回去几年,这大溪村可是有名的留守儿童村呢!”
“照这么来说,他范有金牵头搞旅游业,也算是功德一件咯?”我忍不住插嘴道。
二虎想了想:“也可以这么说吧。范有金做民宿赚了钱,再加上周建设这么一推广,村里有祖屋的,基本上都做起了民宿生意。那些偏房没分到祖屋的,也凑一起做相关产业。这么带动之下,倒是慢慢地发展了起来。当初那些进城打工的,也慢慢回来了,留守儿童的问题,也得到了改善。”
我赞叹道:“这一招倒是一举多得啊,没想到这范有金和周建设,挺有能赖的。”
“一个是村首富,著名企业家。一个是村里一把手。没点能赖怎么行?”二虎笑着说道:“这两人要是合作无间的话,这大溪村恐怕会更好。只不过嘛……”
他这话没说完,但在座的都明白是什么意思,只不过这两人不对付。虽然这个点子是范有金的,但好处被周建设抢了大半,而且因为解决了村里的就业与留守儿童问题,这实实在在的成了周建设的政绩。范有金就喝了点汤,可说是亏大发了。
当然了,这谁占好处谁吃亏,都是他们的事,与我们无关。不过我们还是在二虎的话里,找到了些不同寻常的地方。比如这地界从十几年前,就透着股邪劲儿,庄稼种不了,家畜又养不活。好像处处都受到压制。八壹中文網
若是没有民宿旅游这一招,按这个劲头发展下去,破落是肯定的。我甚至可以预见,不出二十年,这大溪村就要比下河村更贫穷了。
想到这儿,我扭头朝关师爷看去:“关师爷,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说道?”
“还能有什么说的。”关师爷捋了捋山羊胡,嘲讽着说道:“这就是破落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