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少卿,留步!”
唐玄伊与秦卫羽都顿住步子,回身看向老先生。
“还有什么事吗?”秦卫羽问道。
老先生气喘吁吁地跑到两人面前,双手撑着膝盖,说道:“老朽忽然、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不知道算不算……”
唐玄伊眯住眸,走了一步靠近老先生:“什么事?”
“那个孩子……老朽曾见过那个孩子在私底下学算学,他很喜欢这些东西……对、那个孩子,孩子的下颌上还有一颗红痣,大概和之前王少卿拿走的那张画像的人的那个红点在差不多位置……很难被发现。虽然只是些零星的记忆,老朽觉得也许有用,不知,不知……”
唐玄伊的神情忽然一变:“算学?红痣?哪个孩子?”
老先生捋顺舌头说道:“就是那个孩子……娄海!”
“因为老朽一直认为那个孩子不学无术,所以看到他私底下看书,这让老朽当时有些诧异,因而记得清楚了些。”
一时间唐玄伊沉默了,秦卫羽也惊住。
“大理,难道娄海、娄海……”
唐玄伊没有说话,脑海里竟有什么因为这一句话被点通。
是啊,贺子山是算学博士,也是精通算学,再加上红痣位置。
唐玄伊迅速垂下眸开始计算两个人的年龄,发现从七年后的娄海,正好与贺子山的年龄相仿。
难道贺子山就是是娄维春的儿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
对上了,都对上了!
唐玄伊习惯性地用食指骨节抚过下唇,陷入深思。
如果这个推断是正确的话,贺子山为何痛恨倪敬,做着一切就理由就突然间说通了——宗正寺从户部调拨大量款项招募道士复兴国教,但是倪敬却利用职权,一边收纳道士,一边利用国策便利,以官职来吸引道士还俗,原本有不少人就是为了可以免赋税劳作才去申请出家度牒,不仅可以还俗还可以步入仕途可以说是天降喜事。但相应的,步入仕途后,这些还俗道士们便要与倪敬为伍结成党派。七年时间,足够许多人身居要职。这同时也说通了为甚倪敬不过是一个三品宗正寺卿,却可以在朝廷里呼风唤雨。
但是不停还俗,又不停招募,是需要大量银两,而且因为维护人脉也需要大量银两,所以倪敬必然会从每一次的拨款中抽出一部分。如此,户部一定会发现在宗正寺的这一款项上,就像是一个漏洞,永远补不齐,但当时的户部,很有可能已经被倪敬收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户部的两名查账的巡官娄维春与章泽靖却发现了这件事,所以想用暗账举报倪敬。最后倪敬先一步动手,趁着剿灭乱党之际,将娄维春与章泽靖的名字也混入其中。陛下当时正因太平乱党的事龙颜大怒,不及调查,便将一干人等处以极刑。这也就是为何娄维春与章泽靖到最后也没有认罪的原因。两人家眷全部连坐,只有娄维春的儿子娄海活了下来,并带走了父亲留下的暗账。八壹中文網
又过了几年,娄海以贺子山的名字回来了,找机会救下高公公身边的亲信太监,以算学令高公公的赏识并引荐给陛下,继而进了国子监。
但是如果照着这个推理,还有一个疑点没有解决——究竟是谁放走了娄海?放走他的人目的又是什么?
唐玄伊暂且将疑惑放下,看向老先生:“我知道了,这个消息,很重要。”
老先生的脸色这时才稍稍缓解。
就在这时,一名大理寺卫士匆匆骑马赶来,见唐玄伊,立即下马长揖,道:“大理,方才有个少年将一封信交到大理寺,说是带人送的信,很急的样子。”
“信?”唐玄伊接过,将信纸打开,刚看了一眼,神情忽然变了,他失神想着什么,眉心微微皱起。
“大理?是何人来的信?”秦卫羽问道。
唐玄伊将信放在秦卫羽手里。
秦卫羽困惑地将信摊开,脸色也蓦地一变。
信上写着这样几个字:
两日后,请唐大理只身前往虎营寨一聚小谈。
落款。
贺子山。
……
同一时间,沈念七来到了陆云平在长安城外边郊搭建的那座木屋前。
她果然还是无法不在意,经过了一个晚上的思索,念七想明一个道理。
她和陆云平做的交易是她在“他会为她做的事”里二选其一,但是他并没有说,她自己不能亲自却解决另一件事。也就是说,她照样可以去打探自己父亲姓甚名谁,而不用非倚靠陆云平这个坏心眼的家伙。
她知道,既然陆云平能够对她说那番话,必是手上掌握了什么线索,所以她便来了。
沈念七站在木屋外面警惕地绕了一圈,确认陆云平确实不在后,一溜烟闪到门口。但木屋的正门上着锁,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打不开。念七早有准备,遂又闪到木屋侧面,从包里掏出工具,开始撬陆云平的窗户。整整过了大半个时辰,沈念七才将他家窗户给端了下来,身子一缩直接钻了进去。
双脚稳稳站在地上,沈念七得意地掸掸手上灰尘,大概看了眼周围的地方,然后一鼓作气,开始在屋中寻找。
然而,半个时辰之后,沈念七的满腔兴奋渐渐趋于平缓。
床榻、案几、烛台……沈念七一一看过,甚至连房子的角落都查了一遍。
与她相关的东西,一样也没有。
沈念七有些灰心,她就知道,陆云平怎么会这么轻易把东西放在外面,闷闷坐到地上,焦躁地甩了甩有些乏累的右手。
砰……
有个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声音是空的。
沈念七愣了愣,立刻来了精神头,于是集中精神东敲敲、西打打,试图寻找方才声音的源头。
果然,床榻下方的一个地方是空的,沈念七反复确认了几下,然后开始扒那个地方的缝隙。
“唰啦”一声,一个薄薄的木板被推开,里面露出一个暗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