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时,身上的酸麻无力让她躺在塌上不想动,直到相与出声,她才意识到这里还有另一个人。“起来了?”
卿歌紧裹着被子,惊吓的点点头。又觉得相与此时背坐在桌前,看不到她的回答,这才张嘴回道:“来了。”
嗓子嘶哑,有些发不出声来。“过来吃饭。”
卿歌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裳,发现褶皱的不像样子,但好歹还算干净,伸手拽了几下,起身走了过去。桌子上摆着几道黑漆漆,硬邦邦的肉干,卿歌也不挑剔拿起来放进嘴里就开始吃。肉放的时间太久,已经毫无味道,如同枯枝败叶一般,令人食之无味,形同嚼蜡。这时,一名士兵走进来,端着一盅热汤,自觉地卿歌身前,然后退出营帐。卿歌拿着筷子捞了几下,“这是什么?”
“肉汤。”
卿歌舀起一勺放进嘴里似乎是有些肉的味道,味道似乎也不错,只不过看起来黑乎乎的,成色太差。“你要不要喝一口?”
相与果断拒绝,“不要。这是补血药盅,专门给你做的。”
“咳!咳……咳……,你不是下毒了吧?”
卿歌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相与。什么时候变得这儿么好心了。相与眉头一挑,唇边翘起一抹弧度,笑道:“毒倒是没有,不过方才随手丢进去几块狌狌鼠的粪便在里面,你觉得味道怎样?”
卿歌眉头紧蹙,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含在嘴里的汤药如烫嘴的山芋,咽也不是,吐也不是。此时卿歌就像是一只被逗弄到炸了毛的小猫,除了干瞪眼,再也不能做什么。相与被卿歌的表情逗笑,漆黑的眸子里如冰山消融,春水四溢。卿歌看得出那笑容是由内及外,真心真意。。。“我如今才算是真的相信,你以前真吃过很难吃的东西,这粪便你都能入口,看来你倒是很是好养活。”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敲击声,一名士兵闯了进来,俯首跪地,“将军,又有两人死了。”
相与刹那间敛去笑意,快步走了出去。面沉如水,漆黑的双眸浮上一贯的冰冷漠然,肃穆的脸上充满敬意。只听外面响起一阵雄壮有力的鼓声,卿歌走了出去,静静地站在一旁,只见所有将士正衣冠带,整齐排列着,挥动手里的兵器,像是安慰,又像是宣誓。安慰一丝的亡灵,宣誓誓死保护自己的国家和亲人。鼓声过后,一道红光闪过,蓦然升起一团大火,嗜血的火苗吞噬着死亡之人的身躯,直至将他们榨干为止。伴着火光,众将士唱起了来那个慷慨激昂却又悲壮凄凉的军歌,宛若一道惊雷炸响天空。“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桴兮击鸣鼓;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歌声渐至尾声,周围呼吸声越来越急,歌声却沉稳不惊。不久后,粗矿的喘息缓缓收敛,最后完全消失。相与一袭白衣负手而立,三千墨发被风吹起,张狂肆意至极,肃穆的眸子坚定着生死与共的情谊。不知道他在这里生活了多久,卿歌只觉得相与就像是着百军之魂,雄狮之主……当天夜里,相与驾着雪团子带她回了白霜城。卿歌从墙头翻进后堂,一路蹑手蹑脚的溜回房间。那天夜里,卿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后来实在是逼着自己入睡。第二天,一觉睡到晌午,起来后,匆忙梳洗一番,径直奔去同德钱庄。卿歌站在门口向里面看了几眼,觉得十分冷清,铺子里只有一个伙计,懒懒的趴在柜台前。这时,有一富贾商人走了进去,伙计健步如飞的跑了过去,乐呵呵的问:“客官,想当点什么?”
伙计长得眉清目秀,一双眸子露着狡黠的精光,粗布之下的双手指骨均匀,虎口处带着厚厚的老茧。脚步沉稳,有力,一看就是个练家子。富贾商人进门,捋了捋胡须,谨慎的目光扫视一圈后,小心翼翼的与伙计交谈着起来。半过了一会儿后,富贾商人带着满意的笑容走了出去。卿歌趁机溜了进去,反手将店门关起来。“姑娘,你这是要做什么?”
卿歌直接了当的说明来意,“我要见沈恪。”
伙计眼里闪过一丝错愕,但又立即笑道:“姑娘怕是找错地方了吧,我们这没有人叫沈恪,我是铺子里的伙计赵年。”
“那我不找沈恪了,我找容孜书也行。”
赵年此时脸上笑容僵硬,警惕的目光将卿歌从头到脚打量好几遍,低声问道:“姑娘是何人?”
“我是云府的云凝,前几天我曾为沈恪容孜书的一位好友诊过病,当时走得急忘记拿药箱,这次来是专门来取东西的。顺便说一下上次他们让我打听的事。”
卿歌从头笑到尾,努力使自己看起来童叟无欺,真诚无害。伙计没有立即回话,而是快步走到门后,打开门,说:“请姑娘在门外等候片刻,容我去禀告一声。”
卿歌点头走出门,站在门外等候。看来舜昊还真是小心,不过也怨不得他,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在这那个位子上活的更长久。片刻后,一辆普通的马车停在卿歌身前。沈恪探出半个头,说:“姑娘请上车。”
卿歌有些诧异,四下看了几眼周围的情况,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她。这才放下心,踩着木撵弯腰进了马车。马车内,沈恪绷直身子,端坐在左侧,俊冷的脸庞略显苍白,一双鹰眸里满是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