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理会旁边儿的关卫国,抬手点了点胸口的白玉吊坠儿,我把小夜和顾霖唤了出来。
这俩小家伙儿都是第一次坐飞机,出来之后看什么都新鲜的很。我打开面前的小桌板想让他俩坐一下,但小孩子都闲不住,小夜兴冲冲的在机舱里飘来荡去。飞机里本来就凉,再加上他来回走动,连过往的空姐都开始抱怨空调开的太低了。
好在托关卫国的福我们做在商务舱里,前后也没几个人,要是小夜在二等舱里闹腾保证得把体质差的人弄感冒了。
顾霖这小丫头则比小夜沉稳的多,她乖乖巧巧的做在小桌板上,满眼欣喜的看着舱外的风景。
没过多久,广播里就传出了飞机要升空的提示音,并请各位乘客关闭手机。
我收起手机和小桌板之后,旁边儿的关卫国还在那边打电话,声音还越来越大倒最后把空姐都召来了。大长腿的空姐站在我身旁和颜悦色的请关卫国关机,但不管空姐怎么说,关卫国那边儿始终没有动静。
空姐脸上的笑渐渐有些挂不住了,我也有点看不下去,扭头想要劝他一句。可我这刚一扭头,关卫国却突然将手机贴到了我的耳朵上。几声滋滋的电流声响过,随后关卫国老婆的声音从话筒中传了出来。
一开始我都没听出电话那头是关卫国的老婆,那个女人在我印象里一直是很泼辣蛮横的,说起话来也是动不动就破口大骂。但是此时她的声音听起来虚弱的很,说话的时候止不住的发颤:“卫国,卫国你快回来啊……我想走,我不想在这儿,可是我走不出去啊!”我刚想问她出了什么事,电话那头就又变成了盲音,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电话挂断之后空姐快步离开,过了得有十几分钟,关卫国还保持着用手将电话举到我耳边的动作。我看他脸色惨白,而且他老婆态度转变的那么大明显是出大事了。
等飞机飞稳之后,关卫国咕嘟咕嘟灌了一杯热茶下肚,这才定了定神。
他凑到我身边,低声告诉我当年高人做法给他们迁坟的时候,他找了几个同姓的亲戚去帮忙挖开祖坟。打电话的这人就是其中之一,当然这些人挖开祖坟之后就离开了,并不知道鬼咬钱的事儿,只当是真的要迁坟呢。
我点了点头示意关卫国继续说,关卫国说鬼咬钱布置完了之后,村里人路过他家祖坟时常能听到坟地里有怪声,不过关卫国发家之后逢年过节常带钱回去发红包,有了钱,村里人也就没人在意那怪声了。
不过村里人不知道怪声是怎么来的,关卫国却再清楚不过了,虽然鬼咬钱给他带来了很多利益,但毕竟是害死了个人,关卫国心里总归还是有些害怕的。所以他就偷偷塞给了那个同姓的亲戚一笔钱,让他多关照着点他家祖坟,常去烧点儿纸什么的。
那人每个月都会去烧几次纸,烧完之后会给关卫国通个电话让他放心。
但是这次打电话的时候,那个小伙儿却告诉关卫国,他老婆前几天回家让他和另外几个亲戚把祖坟又迁到另外一个地方去了。
关卫国一听就火了,在电话里刚骂了没两句,那小伙就带着哭腔回道:“哎哟哥啊,先别骂了,出事儿了。你家那坟我们前两天刚迁完就不知道被哪个缺德玩意儿给抛开了,有一口棺整个儿被拖出来,棺材盖子都被人给砸开嘞!”
说到这里的时候,电话被关卫国老婆给接了过去,她一开口就开始哭,也顾不上避讳外人了,张口就说关卫国你这没良心的玩意,你到底把我妈怎么地了,我这两天见天儿梦见我妈,可吓人了……
关卫国老婆说着说着就开始哭,旁边儿的同姓亲戚也说这几天他们也是噩梦连连,村里有好几个人都说夜里看见过关卫国的丈母娘……
关卫国说到他老婆又让人迁了坟的时候我就知道坏事儿了。
这鬼咬钱阵必须得设在养尸地里,不然当初也就不用迁坟了。在养尸地的阴气滋养着关卫国的丈母娘才能保证她魂魄不散,死后继续吞吃鬼骨。
而且我感觉当初设鬼咬钱阵的人肯定在那片养尸地里做了什么手脚封住了关卫国丈母娘的棺材,不然关卫国的丈母娘怨气那么大,鬼骨一旦吃完了肯定会从棺材里出来危害到整个村子。
现在这一挪地方,当初的封印肯定被破坏掉了,他丈母娘的坟根本不是被人挖开的,恐怕是棺中的尸骨自己爬出来的。
不过我没把这件事告诉关卫国,他已经怕成这样了,我再告诉他尸体自己爬出来了,关卫国估计就根本不敢回去了。我只是说先回去看看是怎么个情况,反正我和樊皖会尽量帮忙,保证关卫国不会有危险的。
关卫国此时情绪平静了不少,性格里那股好数落人的毛病又犯了。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举起包着纱布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你这个人每次都说的好听……拜托你说话之前过过脑子啊,我的手都成这样了,你还敢说能保我平安?”
关卫国还想数落,小夜皱着眉一声不吭的落到了他身后,抬手从后面环住了关卫国的脖颈。
被小夜这一抱,关卫国冻的抖了个激灵,硬是把冲到喉咙口的骂人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缩着脖子蔫儿蔫儿的说了句:“再有下次就要扣你工钱了。”
我没好气的应了一声,心说我又不是神仙,你报应来的那么猛我能挡的住吗,再说要是没有我在,你这混蛋都死了两次了!
不过毕竟拿人钱财,我也没有多说什么。
飞机落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关卫国住的那个村儿挺偏,我们包了辆出租车,又跑了俩小时才到村里。因为这趟回来关卫国不希望太多人知道,所以司机和秘书一个没带,提着他那大皮箱的活儿自然落到了我头上。
进村之后关卫国背着手走在前头,路边的村民见了他就会主动打招呼,关卫国时不时的点点头,颇有一副领导派头。樊皖笑嘻嘻的跟在后面,我则拖着箱子吭哧吭哧的走在最后。
七拐八拐的,关卫国很快将我们带进了他家。他家是个很高的三层小洋房,在村里格外醒目。进门的时候,走在最前头的关卫国一个踉跄差点儿被绊倒,他停下一看,随后一脚将地上的什么东西踢了出去。
关卫国随后掏出钥匙打开了门,还没进门的时候我就听到狗叫的声音,门一开,一股狗屎味儿扑面而来。定睛一看,院子里少说得有十几二十只大大小小的黑狗,大狗拴在院子里的一棵树尚,小狗则满院子撒野,弄的地上全是污秽。
进去之后关卫国蹬蹬蹬直冲上二楼,一脚踹开了他老婆的屋门。
这回关卫国和他老婆的性格好像掉转了一样,关卫国指着他老婆鼻子一顿臭骂,骂她吃饱了撑的要重新迁坟。他老婆好像真的受了惊吓,蜷缩在屋子里战战兢兢的,好半天才说了句:“你现在本事大了我管不了你了,我可不就得想想办法吗。我就想把我妈从坟里弄出来,这样你想继续发财就得听我的话了。”
关卫国听了之后还想骂,我连忙拦住他,说骂人也解决不了问题,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
关卫国的老婆泪眼婆娑的看了我一眼,认出了我来:“你是法师吧,你快救救我,自从我娘的坟被抛了之后我每天夜里都梦见她,我把全村儿的黑狗都弄家里来了也挡不住。”
关卫国的老婆越说越害怕,整个人都在发抖。此时天已经黑了,她这一说关卫国也有些害怕了。我忙安慰了他俩几句,随后叫来了樊皖,让他去替我找几样东西来。
樊皖走后我坐在屋子中间开始画符。一边画一边问关卫国老婆,她母亲的坟被破开了几天了,还有那几个参与挖坟的同姓亲戚到哪儿去了。
关卫国老婆说坟已经被破开三天了,之前一共去了四个亲戚,这几天那些人要么见鬼了要么就是做恶梦,可吓人了。
我安慰她说不用太害怕,噩梦八成是你们自己吓自己的。
关卫国老婆摇了摇头:“可不是。今儿早上我给卫国打电话的时候,那个亲戚就说昨天晚上看见我妈穿一身绿棉袄,拿着个红枕头路过他家门口。他那一会儿脑子迷迷瞪瞪的,就喊了句婶子进来坐坐不。
我妈嘴里好像嚼着什么东西,回过头跟他说明天再去他家串门子吧,今天吃饱了回家睡觉去。我妈还说让他多准备点好吃的,明儿会去吃。
我妈走了之后他才突然想起我妈已经死了,自己前几天刚给她迁了坟的事儿,差点儿没吓死。而且昨天晚上我的确梦见我妈拿着红枕头到我屋里来睡觉,早上醒了之后我真的看见床上放着个红枕头,被子里还一股子臭味儿,好像我妈真的来睡过一样……”说着说着,关卫国老婆眼圈都红了,吓的又要哭。
关卫国也起了身鸡皮疙瘩,他结结巴巴的说:“那枕头呢?”
“烧了啊,都烧成灰了。”关卫国老婆回道。
关卫国嗯了一声,坐在椅子上倒了碗茶。他端着那杯茶却怎么都送不到嘴边,而且手也抖的厉害。我问他怎么了,关卫国小声说了句:“刚刚,刚刚在路上,绊了我一下的那个东西好像,好像就是个破破烂烂的红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