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他皮肤因为灼烧而发出的滋滋声,看到他只要跟我接触到的皮肤,全都烂了,立刻扭动身子,“你放我下来,你不能碰我的,我身上有个鬼铃铛!”
祁天养只顾快步朝前走,看都不看我一眼,“放下你让她们拽你头发抓你脸吗?”
耳边传来妈妈的声音,“悠悠,快跑,别回来了……”
我的眼泪一滴滴的落了下来,落在他的伤口上,他的伤口居然一点点的愈合了,又恢复了肉色。
好不容易把那些闹事的人都甩在了电梯外面,我立即从他身上扭了下来,看着他两只手全都是伤口,我忍不住哭了,“你傻吗?!”
祁天养冷冰冰的说道,“你才傻。”
说完他不再看我一眼,我知道他虽然不说,但是一定是在生我的气,我也顾不得了,抽噎着跟他说道,“我的眼泪好像能帮你治伤。”
我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电梯到了一楼,祁天养率先走了出去,我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低头跟在他身后,很快他就走到了老徐的那辆面包车边,打开了后座坐了进去,见我在外面磨蹭,不耐烦的说道,“你不上来,等着那些人追出来,让你还钱还命吗?”
我好像得到了赦许一样,这才敢往面包车上爬。
老徐把我们送回了酒店就离开了。
我坐在床边,犹豫半天才鼓起勇气,“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那个铃铛会伤害到你。”
祁天养饶有兴味的看着我,“这么说起来,你并不想伤害我咯?”
我点点头,本想说我只是想摆脱你罢了,一想到人家方才奋不顾身的救我,我又不好意思说了,只好支吾着不说话。
祁天养突然笑了,而且笑得好开心,“看来你是被那个装神弄鬼的红衣女骗了,我的女人最单纯最善良了,怎么会想伤害我呢?”
说着,他把手一抬,刚想摸我的头,却突然停在半空之中,“该死,你手上还有这个破铃铛!”
我也这才想起来这茬,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找机会好言好语的跟祁天养商量放我走的事,不再用这个铃铛来伤害他了,便想解开铃铛,谁知道解了半天,却怎么都解不开,我急得拿起床头的刮胡刀片来割,谁知道这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红色尼龙绳,居然用刀片也割不开!
我又想去找打火机,看看能不能烧断这根绳子,祁天养却已经开口,“别白费力气了。”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这铃铛戴上了就拿不下来了?”
祁天养冷笑,“你以为呢?看着挺精明一个小丫头,这么蠢,人家一哄,你就都信了,我说我会对你好,你怎么就不信我呢?”
被祁天养这么一说,我满脸通红,不敢抬头看他。
仔细想想那个红衣女,出现短短一刹那,先是跟祁天养暗示她知道他全家被灭门的秘密,把祁天养引走了之后,又在酒店里等着我,哄着我戴上了铃铛。
如果她真的想帮我,完全可以当着祁天养的面儿把我带走。
这显然是个陷阱,而我傻乎乎的跳进去了。
“那……那现在怎么办?”我急着问道。
祁天养淡淡道,“不怎么办。”
我摇着手上的铃铛,此时觉得那清脆的声音无比烦人,“我不会要一直戴着这玩意吧?”
祁天养突然笑了,凑到我面前,快贴到我脸颊的时候却停住,保持着安全距离,坏坏的问道,“你戴着铃铛,但还是我的女人啊,难道……你是怕我不能碰你了,所以心急?”
我一听,恼羞成怒,抬手想打他,又突然想到自己现在不能碰他,只好作罢,“你死开!”
“我就是死的啊。”祁天养坏笑着。
“你正经一点要命啊!”我被他的玩世不恭气得快要爆发了,他却还是那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要是不想救你堂姐,你就继续跟我发火,直到打消我准备救她的念头。”祁天养嘿嘿笑道。
我这时候才又想到躺在床上快要断气的堂姐,一下子就清醒了,“你能救我堂姐?你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
祁天养这才换了一副稍微认真了一点的语气,“她公婆不积德,自己惹到了脏东西,还要怪到你头上。”
“堂姐的公婆?他们做过什么缺德事?”我好奇的问道。
祁天养犹豫了一下,“我跟你说,不过你要不要转告你堂姐,你得自己想清楚。”
祁天养告诉我,他跟堂姐夫李华阳从小就认识,小时候玩的倒是不错,李华阳爸妈是典型的农村夫妇,尤其是他妈,是那种会在大门口拉着人吵嘴打架的泼辣妇女,就因为这,祁天养并不怎么愿意去他家。
我想到刚才在医院,堂姐夫他妈那当众不分青白撒泼的样子,也觉得祁天养说得很有理。
而后来祁天养举家搬家到邻镇,上大学后更是考到了外地去,而李华阳在省城念的大专,两人就很少见面了。
再见面时,李华阳已经带着女朋友了,后来那女孩怀孕了,两人都在上大学,李华阳既不能跟人家结婚,又没钱带人家去打胎,拖到了五六个月,肚子都遮不住了,只好把女孩儿带回了家,让爸妈想办法。
李华阳的妈妈看不上女孩子,觉得女孩是农村的,家里条件不好,极力劝说那女孩子去打胎。
女孩子哭哭啼啼的,虽然不愿意,又不敢回家跟自己爹妈说,只好答应李华阳的妈妈去打胎,胎儿月份太大,都得引产了。
可是李华阳妈妈心想反正将来也不能叫儿子娶这姑娘,这不是自家媳妇,不必心疼,就直接带到了小诊所让她药流。
后果可想而知,女孩子大出血,胎儿排不出来,就这样李华阳妈妈还让人家死撑着不往大医院送,怕多花钱,后来李华阳自己看不下去了,拖着女孩儿去医院,可是耽误太久了,胎儿闷死在女孩肚子里,女孩子自己也大出血死了。
事后女孩家长找过来,也被李华阳妈妈撒泼赶走了,她反过来当众骂人家女儿勾引自己儿子,怀了孕也是活该,不但一分钱不愿意赔偿,连道歉都没有。
对方无法,最后只能拖着女孩子尸体回家,没想到临走李华阳妈妈还非说女孩子肚子里是李家的种,得剖出来留下来,要不然就不让女孩子尸首走。
结局就是女方父母既嫌丢脸,也舍不得对女儿做出剖腹取子的事,哭了一场就不了了之走了,女孩子的尸体也留了下来,就草草葬在了李家的坟地里。
听完祁天养说的事,我简直觉得不可思议,愤恨的站起来捏着拳头,“天啊,我只觉得堂姐夫的妈泼辣,没想到她造了这么大的孽!你的意思是,我堂姐变成现在这样,是那个可怜的女孩子在报复李家吗?”
祁天养点头,“可不是?”
我想了想又觉得哪里不对,“为什么那女孩子这么多年都不报复害死她的李华阳妈妈,而是要报复我堂姐?她的死跟我堂姐有什么关系?我堂姐完全不知情啊。”
祁天养道,“李华阳的母亲八字极硬,人又凶神恶煞的,俗话说恶人鬼也怕三分,至于她为什么不报复李华阳……可能是她生前很爱李华阳,不愿意伤害他吧。你堂姐是她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能够释放怨气的人,她当然首选害你堂姐。”
我一阵唏嘘,“我们现在要怎么办,才能救我堂姐?”
“除鬼呗。”祁天养不耐烦的解释道。
我又疑惑道,“你会除鬼吗?”
祁天养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看来我有必要跟你说一下,你的男人家里是做什么的。”
“你家做什么的?”我立刻就问道。
“你承认我是你男人了?”祁天养立刻笑嘻嘻的反问。
我气不打一处来,“不说算了。”
祁天养撇撇嘴,“我家祖祖辈辈都是风水先生,因为看风水又准又精,受到十里八乡的敬重,祖上也是大户,到了我太爷爷那一辈,闹文化大革命,除四旧,我们家被打了,才落寞下来,后来改革开放了,我爷爷……”
提到自己已经和自己一样被害死的爷爷,祁天养顿了顿,脸上露出一股悲伤,半晌才接着说道,“我爷爷后来重操旧业,好在我们这一片风土就是非常信风水的,爷爷重新做起来,后来传给我爸爸,到我这一代出去念书了,但是从小耳濡目染,我也懂一些。”
我听了有些惊讶,没想到看起来像个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祁天养,居然懂得古老的堪舆之术。
我不由又问道,“你既然懂这个,你看得出来你一家七口惨遭横祸,是意外,还是有人刻意为之吗?”
祁天养方才还侃侃而谈,突然就沉闷下来,我自知失言,后悔不迭,却也来不及了,只好低头不说话。
没想到祁天养却说道,“我跟你想的一样,我们家里很有可能是遭到什么高人的手段了,连爷爷和爸爸两个人都没有察觉到,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全死在人家手里了,不过我绝不会让他们死不瞑目,我一定会查出这个幕后的人来,而且还会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我吞了一口口水,用笨拙的语言安慰他道,“你一定可以的。”
说完这句话,我都有些吃惊,我居然不知不觉的开始同情祁天养,慢慢的站在他的角度来想问题,并且希望他能快乐一些。
祁天养歪起嘴角一笑,“我当然可以。走,我带你去除鬼。”
说着,他想摸摸我的头发,却想起现在他已经不能碰我了,不禁皱起眉头,“看来只有找到那个红衣女,才能解了这个该死的铃铛。”
祁天养说那个惨死的女孩就葬在李家的坟地,所以我们便连夜包车赶往李华阳的老家,到了那片阴森森的坟地的时候,我浑身鸡皮疙瘩都吓出来了,祁天养怕我出事,用一根绳子拴住我们俩的手,这样他就能牵着我了。
饶是这样,我还是浑身打颤。
坟地里坑坑洼洼,野草横生,隐隐约约的至少有十几座坟包,在这月黑风高的夜晚显得尤其恐怖。
我们俩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里走着,寻找着那女孩子的坟墓。
走着走着,祁天养突然回头看了看我,柔声道,“别害怕,有我在,任何东西都伤害不了你,不管她是人是鬼。”
不知怎么的,听了他的话,我居然一下子就心安了。
我发现自己居然慢慢开始依赖这个祁天养了。
这个一天前我还恨得咬牙切齿的色鬼……他对我做了那样的事,而且又半人半鬼的,我现在居然依赖他,信任他了!
我不敢多想,便没话找话的跟他说话,“你多大了啊?”
“26。你呢?”祁天养一边回答着我,一边却认真的借着月光,辨认每一个墓碑上的文字。
“21。我还上学呢,快毕业了,不过马上我就要开始实习了。”
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说着,突然脚一歪,整个人都掉进了一个坑里,并且发现这个坑还在往下坠落。
我吓得拼命尖叫,“啊!啊!啊!天养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