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宁摇摇头，转身对着公堂上座的人拱了拱手，鞠了一躬，“大人，可否传一名大夫进来？”
官老爷挥挥手，“传。”
一个小吏跑了出去，没多久，带回了一名年过百半的老者。“大人，这是‘杏仁堂’的掌柜。”
“杏仁堂的大夫都请来了？噢哟，这回儿可有好戏看了！”
堂外有人闹哄哄道。“肃静！”
官老爷已经看得有些疲了，“顾家宁，本官没有这么多时间跟你耗着，速速证明你的清白，如若证明不了，即刻下狱！”
“是！”
顾家宁抬眼，中气十足的应了一声。随后转身道：“杨掌柜，麻烦你再给何小姐把把脉。”
杨掌柜冲着顾家宁微微一俯身，“好。”
张志刚和何彩蝶瞪着眼。这杨庆怎么会朝着这女子鞠躬？在他们看来，这杨庆可是极其自傲的人，他开的“杏仁堂”那可是在整个清水镇都是颇负盛名的，就冲着杨掌柜的身份，如何会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子鞠躬？不止张志刚和何彩蝶，这在场的人均是一惊。所有人不是瞪眼就是张嘴，一副见鬼了似的表情。甚至还有人小声道：“我该不会是昨夜睡太晚了，眼花了吧？”
“你没眼花，老子也看到了！”
有人喊道。“这杨掌柜凭什么给着小女娃低头，难不成两人是认识？”
有人大胆猜测了一句。随即马上有人反驳道：“她顾家宁是什么人，如何会认识杨掌柜？”
就这把个脉的功夫，外面的人早已经把杨掌柜和顾家宁的八辈祖宗都被掰扯完了，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杨掌柜大约是今日心情有些好，所以昏了头，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脉象平和，缓中有力。”
杨掌柜对着顾家宁道，仿佛今日将他请到这里的人是顾家宁一般。“是了，何小姐声称自己昨日刚小产，敢问杨掌柜，女子刚小产后脉象应当如何？”
杨掌柜摸了摸下巴，“如果昨日刚落了产，那今日应该还是滑脉才对。”
说着，他又摸上何彩蝶的脉搏，何彩蝶下意识地将手一缩。“杨掌柜，我孩子昨日就已经没了，今日又怎会是喜脉？”
她可是特意问过张正仁的！没等杨掌柜回答，顾家宁拉起她的另一只手，凑到杨掌柜面前扇了几下，“杨掌柜，闻闻这是什么药？”
杨掌柜略微一顿，“是藏红花和。”
“没错，试问一个昨日刚刚流了产的女子，怎么可能在12个时辰内脉象恢复得如此之快，与常人无异？普通妇人小产过后一般均需要一周甚至半月的时间调养身子，才能恢复常人的心跳和脉搏。更何况孕妇怀孕之后体内温度会比常人要高，下身也会随之出现不同情况的水肿，我没有看过何小姐的下肢，不知道她是否水肿，但张捕快你与何小姐乃是夫妻，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一口气说完，顾家宁挑眉看向张志刚。张志刚脑中闪过昨夜床榻上，自家娘子光滑纤细的小腿，旋即沉默了片刻。何彩蝶一把抓住张志刚的手，“相公，你忘了吗，那日张大夫亲口说过我有了有孕！”
张志刚看向她，目光有些茫然，“对，我记得。”
何彩蝶对他一笑，温柔道：“相公，她这分明是想要为自己洗脱罪名，你可千万要相信我啊！”
方才张志刚的表情，已经是看得她心惊肉跳。顾家宁轻声一笑，杏眼弯弯道：“为了以示公正，请杨掌柜为张捕快解释一下藏红花这种药，孕妇吃了会如何，免得我说完何小姐又要诬陷我和杨掌柜串通一气。”
“你！”
何彩蝶咬紧下唇，恶狠狠地瞅了她一眼。杨掌柜倒也没推脱，顾家宁让他说他还就真的从藏红花的药性、药理以及危害和利弊详细的列举了一堆，最后，他总结了一句，“对于普通人来说，这藏红花是活血通气的灵药，但对于孕妇来说，无疑是鹤顶红和砒霜，一旦有身孕的女子服下这种药，不用三天，胎体自然滑落。”
随着杨掌柜的话音落，何彩蝶已经站不住脚了，她左右环视着公堂，急切地想要寻找一个办法脱身。谁知下一道传来的声音，彻底将她打入了死牢。“大人，小民有话要说。”
白介来了，还是那身刺目的红衣，耀眼而夺目，他拨开拥挤的人群，被两个小吏用水火棍挡在胸口，拦在了堂外。“何人在外喧哗？”
惊堂木一拍，顾家宁浑身一颤，感觉自己今日都快被这惊堂木给拍出条件反射来了。看着姗姗来迟的某人，她终归是露出一个笑，可算是来了。“大人，小民有话要说。”
“放他进来。”
白介修长的身影被拉得很长，下巴微抬，从身后拽出一个鼻青脸肿的肥肚男子，他道：“说说吧，你可是当事人。”
众人一脸不解的望向他们二人。顾家宁眼光一闪，只见身旁的何彩蝶身子一软，就连张志刚也没有将她扶住，让她软成一摊烂泥的倒在地上。肥肚男子看上去不过三四十岁，眼角蜿蜒而上有一道蜈蚣型的刀疤，此刻他身穿蓝衣马夹褂子被白介一推，搡到了大堂中央。男子偷偷摸摸瞄了何彩蝶一眼，白介见状，兜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直把男子踹到了何彩蝶的跟前，何彩蝶猛地缩回脚，盯了他一眼。两人虽没有说话，但看上去却是相识的。顾家宁来到白介身边，“你可真会挑时间。”
白介吸了口气，“你不知道我为了抓这家伙，废了多大的劲儿！”
说着，他踩上男子的后背，“让你说话呢，哑了吗？”
男子疼得哎哟哟直叫，“大爷，我，我说......”“快说！别磨磨唧唧的，爷没空跟你耗！”
白介脚下一用力，男子喊道：“我，我可以作证，何彩蝶没有小产！”
这一嗓子喊出来，堂里堂外的人可算是全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