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下了学。顾家宁一下马车便看到了早早等在药堂的云初雪。她背着笈囊正想从她身边走过,云初雪突然出声喊住她,“等等。”
顾家宁今日有些累,原来这古代的学并不是这么好上的,每日除了要背诵默写先生前一日教的诗文,还要学习天文、水利、建筑等等多门课程。那柳明之一个人脑袋里装这么多东西,难道就不觉得累吗?今日问到一个关乎水利的问题时,她一个答不上来,还被打了手心,此刻还隐隐作痛着呢。拜托,她是医学生,没事研究什么水利问题啊!云初雪看见顾家宁一脸没精打采,垂头丧气的模样就有些开心,想也不想道:“听说你还在上私塾?家里人没供你念过书吗?”
顾家宁叹了口气,在她的对面坐下,自己给自己倒茶时不小心碰到了掌心,直把她疼得龇牙咧嘴。慢悠悠喝了一杯茶,她起身要走。云初雪“唉”了一声,“我问你话呢!”
“我家很穷,没钱供我念书。”
她淡淡道。算账的白叔抬起头瞄了一眼,又低下头去。顾家宁昨晚吃完饭,找白叔要了一些红枣、桂圆和当归、淮山,准备以尝百草的精神,先自己试试这丰胸草有没有效。简单用过饭后,她一个人钻进房中锁上了门,专心致志的研究起丰胸之道。坚持早中晚服用几种活血养气的中药泡茶喝的顾家宁,终于在第十日后迎来了她的春天。顾家宁用药刀在木桌上刻下第二个“正”字的最后一笔。仰头捏着鼻子喝了一口味道冲鼻的补血茶,杨菲儿好奇很久了,直盯着她的木桶壶,问道:“家宁,你这每天喝的都是什么啊?”
顾家宁目光向下,看了看自己仍旧平坦的胸部,凑过去小声道:“先不告诉你,等我成功了,我给你也弄一壶喝。”
杨菲儿看着她一脸神秘,故而将鼻子凑到杯子前闻了闻,顿时熏得摇头晃脑。“这都是什么啊?好难闻!”
顾家宁小心翼翼地把木桶壶盖上,“这可都是好东西,以后你就知道了。”
杨菲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好吧,不过昨日先生让背的那篇文章,你会了吗?”
顾家宁一愣,“糟了!我给忘了!”
她翻开书册,找到昨日打了个勾的课文,想起前些日手掌心的痛,开始默读。“唉,昨夜我表哥来了,我与他出去玩了一会儿,也没有背,还想说等会儿我被先生提问了,你就在后面小声提醒我几句呢。”
杨菲儿发愁道。“没问题。”
柳明之进来时,顾家宁才将将背得七八个段落,可是昨日讲的《礼记》中第一篇“曲礼上第一”中全篇共有几十个段落,她根本来不及看完。眼睛不时瞥过门口,一见人来了,她有些躲闪的藏在了杨菲儿身后,心中不断祈祷着柳明之今日可不要点到她的名背诵。“昨日安排你们回去背的课文,都背熟了吗?”
柳明之问。堂下静寂无声,就连一向主动的张婉清也反常的没有举手。柳明之的目光在六人身上徘徊,最后朗声道:“顾家宁。”
被点到名的顾家宁背脊一僵,忍不住小声骂道:“天哪,先生是有意和我过不去吗!这么多人不点,怎么就偏偏点到了我!”
成小六翘起二郎腿,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柳明之走了过来,“你来背诵一下昨日教的曲礼。”
“咳咳!”
清了清嗓子,“《曲礼》曰:「毋不敬,俨若思,安定辞。」安民哉!敖不可长,欲不可从,志不可满,乐不可极。贤者狎而敬之,畏而爱之。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积而能散,安安而能迁。临财毋茍得,临难毋茍免。很毋求胜,分毋求多。疑事毋质,直而勿有。”
背到这里,柳明之的抬眼看来。她哼哼唧唧了两声,道:“若...若夫...有......”“哎唷!”
头上挨了一戒尺。“有什么有?”
柳明之青白的面庞露出几分微怒,“昨日为师讲课时,看你睡得正香,不忍打扰,以为你是自学了曲礼,所以不愿听为师唠叨,今日一试,果然睡得很香!”
顾家宁垂着头,“先生,学生知错了。”
“罚你今日抄上一百遍曲礼,手伸出来。”
她浑身一颤,“先生,再给学生一日时间,明日我一定能完整备用出来...就,就不要打手心了吧?”
柳明之厉声道:“手伸出来!”
顾家宁一咬牙,伸出手心。“啊!”
学堂里萦绕着顾家宁的惨叫声。那戒尺足足打了二十多下才停下,柳明之恨铁不成钢道:“本以为你尚可塑造,岂料却是一块朽木!”
顾家宁眼角泛着泪花,吃午饭时均是杨菲儿用木勺喂她。“先生这也打得太狠了,都肿起来了!”
杨菲儿心疼的望向她。顾家宁有苦说不出,若不是每晚正正准备睡觉时,后院里响起的打闹声让她无法入睡,她又怎会白天来到课堂上打盹?这下好了,今日一整天都别想睡了。她把两只手手心朝上放在膝盖上,呼呼地吹着气,接着凉风想要让掌心的灼痛感减少一些。谁知下一刻却被人猛地向后一推。顾家宁下意识地双手拄地,倒吸一口冷气。身后的张婉清无辜道:“啊,不好意思啊,我没有看到你在这儿。”
杨菲儿将顾家宁扶起,“张婉清,你根本就是故意的!家宁这么大个人坐在这里,你瞎了吗?”
“就算我是故意的又怎么样?你要叫你爹将我赶出清水镇吗?杨菲儿,你不过就是仗着你爹是清水镇的镇长,所以才这么嚣张,假若有一天你爹不再是我们清水镇的一镇之长,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哭!”
张婉清说着,便要走开。谁知手上被人一拽,身子又歪了回来。顾家宁一只手忍痛抓住她的手臂,“道歉。”
“哈?我没有听错吧?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我给你道歉?”
张婉清抱着手,嘲讽之意十足。“我再说一遍,你道不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