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正式称呼沈家禾为师娘。在她的心中,其实早就将江天和沈家禾两人当做了再生父母。这一次出了这样的事,她是决计不能拖累他们的。江天摆摆手,“眼下不是拖累不拖累的事,而是那黄家母女俩撕了告示。”
“师傅是怕她们将我藏身鱼村的事说出去?”
顾家宁顺藤摸瓜猜道。“没错,上次你与那黄莺结了仇,她们母女俩是不会放着黄金万两不要的。”
顾家宁双膝跪地,重重磕了三个头。沈家禾将她扶起,“小宁,你先别急,起来说话。”
“师傅,师娘,谢谢你们愿意收留我这么久。”
她说完,提脚往小屋中走。沈家禾想去拉她,却被江天拦下。“你拉我做什么?小宁如今是你的关门弟子,你都还没有把本事全传与她,怎么能放她一人独自去冒险!”
沈家禾的话中带着控诉与不满。江天长长叹了口气。“你说这些我怎会不懂,但眼下......”“眼下什么?你就是怕事!江天你这一辈子都改不了怕事这个毛病?”
江天被戳到了痛楚,“你以为我这么怕事为的什么?不都是为了你的安全吗!”
两人的争吵声传入顾家宁的耳中,心中的愧疚越发多了几分。她手下动作飞快,收拾了两件衣衫,背上包袱走了出来。“师傅,师娘,你们别吵了。”
顾家宁依次对着两人施礼,“我先出去躲躲风头,待到风头小了,我再回来。”
她目光平静,没有一丝逃难该有慌忙和埋怨。江天走过去将她揽进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先不走,等明日我亲自去一趟无量山庄。”
沈家禾眼中迸发出一抹笑意,“这还差不多!”
但顾家宁却不想他们为了自己再冒险。“不,师傅。”
顿了顿,她咽下离别的不舍,笑道:“正好借这个机会,让我出去试炼试炼吧。”
虽然她一直不知道师傅与师娘的秘密,但看他们夫妻二人宁愿一辈子戴着面具生活在这海上的孤岛,也不愿意暴露身份,由此可见他们的身份背后藏着多少秘密。加之这一段时间师傅给她看的书,那些书,即便是失了从前记忆,从不过问武林纷争的她,也能看出这些书册的珍贵。正因如此,她更应该走。几乎是没有一丝犹豫的推门而出,她头也没回的向海边走去,清瘦的身影逐渐被海上的夜色吞没。沈家禾扶着门,望着远去的人,啜泣声慢慢变为了放肆的哭声。江天一夜辗转难眠。海浪拍打着礁石的声音,伴随着呼呼地海风声。让这个孤寂的夜晚多了几分仪式感。仔细听,它们似乎也在为她送行。顾家宁掏出火折子点亮船上的油灯,将船桨绑好,学着往日和师傅出海时的模样摇动着。可她只有一只手。船不会走。她从来没有比这一刻更痛恨自己是个残废,她连船也划不动。折腾了半宿,顾家宁上山找来两根如臂膀粗细的木材,一端绑在右边的船桨上,另一端则是用绳索绑在左手上,这样,她便可以用左臂同时划动两边的船桨。手上试了几次,调了调距离。船动了。与此同时,海上“呜呜”地响起一阵号角声。她将船驶进两块礁石只见,硕大的礁石挡住了船只和她的身影。看来只有等等才能出海了。海上被一艘巨船照得宛如白昼,号角声消失后,船上亮起了无数细小的灯火,看样子,竟像是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截火把。巨船缓缓向着岸边靠近,顾家宁想要赶去通知也来不及了。深夜入海的大船。看着拉边上岸的黑衣人,顾家宁眸光闪烁。这些人,应该是来捉她的吧?她心中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果不其然。这些黑衣人上岸后犹如烧杀掠夺的海盗一样,见了木屋就闯,直到搜完屋中的人没有他们想要的才愤愤离开。如墨一般晕染开的夜色中,不合时宜的响起婴孩的啼哭声,还有其他一些惊慌失措的声音。顾家宁趁着夜色摸进江家后窗,猛地推开还亮着灯的大屋。“小宁!”
沈家禾半靠在床上,见她喘气如牛的进来,吓了一跳。“师傅,师娘,有人来了!你们小心些!”
说完,她身影极快地从后窗跳了出去。正要赶回小船时,顾家宁想起了二丫,那个傻笑着给她从城里带回半个烧饼的姑娘。她转身向着二丫家的方向跑去。入眼,二丫家的木屋亮着火光,二丫的母亲郭氏倒在了血泊中。顾家宁藏身于屋后,摸向腰带。二丫的叫骂声从屋中传来,她也顾不得许多了,只能顶着火光冲进了屋中。屋内。一个男子裤衫褪到了脚踝,闻声向后看来,顾家宁捏紧药刀猛地向前一刺。“啊!”
男子大叫。他的右眼被药刀戳破,鲜血正汩汩地往外流,男子目露狠色,“贱人!”
顾家宁一刀捅进扑来的男子心腔。男子当即毙命,身子向后倒去。她趁势一把拉过床上吓呆的二丫,两人冲出了屋子。末了,顾家宁回望了一眼地上的郭氏,咬了咬牙,心道:郭大娘,你安心去吧!二丫还没有从刚才的灾祸中回过神来,呆呆地被顾家宁拽上船。顾家宁洁白的小脸上还挂着几丝血迹,二丫傻愣着,而后“哇哇”大哭了起来。她赶紧将其嘴巴捂住,“二丫,对不起,是我害了郭大娘,这些人都是来抓我的。”
二丫圆如绿豆的小眼泪如雨下,扑身上前将她一把抱住。“小宁!”
眼下不是安慰人的时候,顾家宁拍了拍她的后背,“二丫,你冷静点,我问你,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那狭长的丹凤眼中闪着细碎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