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很想醒过来,却陡然醒了过来。
看着青色的帐幔顶部,丁嘉萝一个激灵,从床榻上坐起来。
她神色难掩震撼……为什么会梦到二皇子呢?
而且感觉这么奇怪,她伸手按住了自己心脏的位置。
靠在床上睁眼了半宿,想起顾舟昨日的那些话,丁嘉萝还是觉得难以安心。她想了想拿起了外衣来到房间的书案前,外间的丫鬟听到声音连忙走进来睡眼朦胧的问:“郡主?”
丁嘉萝将宣纸铺好,冷静说道:“研墨,我要写信。”
写好信后,迎着晨风,丁嘉萝来到杜王妃的住所。
“母妃。”丁嘉萝捏着手中的信纸,认真说道:“这件事情,我要问一问父王是怎么想的。”
杜王妃愣了下,“你是说……”
丁嘉萝看着空气中的某一个点有些出神:“父王常年不在家,家里的事情也很少参与。但我想……对于我的婚事,父王或许有别的考虑。”
大皇子顾墨醒过来的时候,仿佛做了一段长长的梦。
他梦见了自己的一生。
他本是惠帝的第一个儿子,母亲是大业的皇后,一出生就差点封了太子。只是因为一些意外,他的太子封号才耽搁了下来。小时候,父皇对他非常的好,最喜欢他。
但十岁那年,他的母后因病去世了。
顾墨一直觉得自己母后病的蹊跷,但追查多年未果。
他也因此性格变得阴郁偏执。
尽管如此,他还是大业第一顺位继承人。没了母后,他还有母后的家族。丁家世代功勋,当代家主丁凤眠镇守西北,就是他的父皇,也会忌惮几分。
到了娶妻的时候,顾墨娶了世家女陈氏,陈氏家学渊源。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顾墨有了丁家和陈家的支持,当上太子继位是迟早的事情。
哪怕他的父皇后来又册封了一个皇后虞氏,多了个嫡子。
顾墨其实心里很慌,因为他察觉到父皇对他日益疏远,对虞皇后和二皇子的日益喜爱。
这种慌乱一直持续到父皇给丁嘉萝和二皇子顾舟赐婚。
顾墨知道,丁家这个臂膀,他几乎失去了。
再后来,顾舟被封为太子,继承大统。他则被发配到边镇当个闲散王爷。顾墨是真的不甘心,他不甘心就这样窝囊一生。于是他鼓动支持他的人,造反了。
最终失败,被早已登上皇位的顾舟一杯毒酒送走。
追随他的那些人,也是死的死,发配的发配。
重来一世,顾墨心想他一定要改变上一世的命运。
从卧房里出来,院子里阳光正好。侍候他的小厮乌生迎面走过来,笑容满面:“殿下,陛下将您的禁足令解除了。从今日起,您又可以自由出府了。”
顾墨停顿了片刻,喃喃:“禁足令?”
良久后,听完乌生的比划解释,顾墨终于明白眼下是哪一天。
原来他重生回到了这世,一切都还来得及。
笑容浮上了顾墨的脸庞,他招呼乌生:“走,进宫谢谢父皇。”
皇宫中,惠帝正准备用饭,就听到公公禀告:“陛下,大殿下来了。”
惠帝一顿,对公公说道:“既然来了,就去把舟儿也请来,一起用饭吧。”
顾舟来到乾清宫时,惠帝和顾墨都坐好了。他稀里糊涂的吃了一顿饭。
饭毕,惠帝突然问:“既然你们俩都在,朕这里有一个问题,倒是要考一考你们。”惠帝不等两个儿子有所反应,接着说道:“自古以来,继承皇位的只有一人,藩王就藩后就不得回到京都。这件事情,你们俩都有什么看法?”
顾墨一惊,他记得这个问题。
上一世,惠帝也差不多这个时候问了他和顾舟这个问题,只是不在今天。
上一世他的回答是,藩王离京就藩是古训,自有一定的道理,遵从古训就是。而顾舟的回答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结果惠帝夸了顾舟,贬斥了他。
想到此事,顾墨打起了全身的精神,等惠帝把目光看到他这里时,缓缓开口:“父皇,关于就藩一事,虽然是古训,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若兄弟情深,离京就藩后也可回来探望,倒不至于此生不得相见。”
他记得顾舟就是这么说的,没错吧?
当时父皇还夸了他,说他心地良善,定会照顾好旁的兄弟。
虽然顾墨自认为和顾舟兄弟情深个屁。你死我亡还差不多。
此时的顾舟古怪的看了顾墨一眼,他怎么觉得顾墨今日这回答,不太符合他平日的形象呢?
惠帝没说什么,转头又问了顾舟:“你觉得呢?”
顾舟想了想,说道:“父皇,每个朝代皆有不同,古训有一定的道理,具体如何行事,还要看藩王的品性。若感情一般,君王也不再召见,离京就藩不回未必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若兄弟情深,就像皇兄说的,也可圣旨召回,只是不能回来太久,毕竟封地上也不是无所事事的。”
惠帝点点头,摸着胡子看着顾舟,淡淡开口:“你这说的倒是不错。”
说完后,惠帝将目光瞥向顾墨,目光就有点冷了下来:“你还是要跟你弟弟好好学学,平日里多读书才是。”
说完之后,惠帝就起身离开了。
顾墨冷冷的瞥了顾舟一眼,内心郁闷不已。
他跟顾舟说的难道不是一个意思吗?为什么父皇还是夸了顾舟,贬斥了他?
出宫回去的路上,顾墨心情再次抑郁。他重重的踢了一个脚下的石子,顿时把脚尖给踢痛了,弯下腰咬牙切齿起来。
“殿下。”乌生连忙走上前,扶起他:“您怎么了?”
“没事!”顾墨一字一字喃喃道:“不过是偏心而已。”
说完他站起来,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
回到大皇子府,立刻就有小厮前来禀告:“殿下,丁老夫人有请。”
顾墨一顿,回道:“我现在就去。”
顾墨坐着马车来到丁家,直接进了丁老夫人住的院子,没有惊动任何人。
听到丁老夫人关于丁嘉萝的亲事建议后,顾墨脸色微变:“不行,嘉萝不能嫁到别家!”
丁老夫人不是太明白,仍然说道:“可是殿下,嘉萝若是嫁到路家,替您拉拢他们,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呀?”
顾墨心想就路家那种老鼠胆子,现如今已经当缩头乌龟了,哪里还敢跳出来?
这个时期虞皇后有意将丁嘉萝许配给二皇子,谁不知道?丁家敢接触别家,虞皇后和顾舟就敢找人破坏。更郁闷的是,这件事情很快就会惊动惠帝。直接导致了惠帝给丁嘉萝和顾舟赐婚。
不能放任这件事情进行下去,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上辈子顾墨犯蠢,自以为丁凤眠是亲舅舅,就一定会站在他这一边。但事实上,丁凤眠只效忠皇权。而父皇……偏心顾舟,让丁嘉萝嫁给顾舟,就是给顾舟增加势力。
父皇不允许丁嘉萝嫁到别家,才默认虞皇后和顾舟的所作所为。丁凤眠也是揣度了圣心,才将丁嘉萝的婚事交给了圣裁。
只是这件事情万万不能告诉丁家。
丁家是他顾墨的拥护者,怎么能让他们知道他已经失了圣心,现如今在惠帝的眼中地位远不如顾舟?
想到此,顾墨默默咬牙,抬头时却是亲热的握住了丁老夫人的双手:“外祖母,我不愿意嘉萝表妹嫁给别人,是因为……我心里一直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