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里，充满了炼丹的硝石味，以及一些不可名状的臭味。
惠帝看上去比三个月前还要瘦一些，蜡黄的脸上没什么表情，透着一股行将就木的死气。
御医们在事隔三个月后，重新被请入殿里调理帝王的身体。
因此殿里还有一些淡淡的药味。
昭妃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水出来，走到帝王的床榻前跪好，轻声哄道：“陛下，这是御医刚熬制出来的药，您喝一口，喝一口病马上就好了。”
说完舀起汤药吹了吹，送到帝王的口中。
惠帝眼珠子动了动，神情显示出期待，张嘴把药咽了下去。
顾舟走到屏风后面，低声问元齐公公：“怎么回事？”
元齐公公涕泪纵横，却压低声音禀告：“昨日夜里，张天师的丹药终于出炉了。陛下满怀期待，谁知吃下去后没多久，陛下就腹痛不止。待到今日早上，陛下居然吐了血，这才紧急宣了御医。张天师已经被陛下打入天牢了。”
顾舟点点头，对于这位‘天师’的结果，他丝毫不觉得的意外。
了解事情的经过后，顾舟又去了后殿，那里好几个御医正在煎药。
顾舟拎走一个熟悉的老御医，直接了当的问：“父皇现在的身体如何，能撑多久？”
老御医也是涕泪纵横，委婉道：“殿下，不成了。陛下身子大损，现如今……怕是过不了今夏。”八壹中文網
夏天才刚刚开始，也就是说还有两三个月的时间。
和上辈子一模一样。
顾舟扫了一眼殿外池塘中的荷叶，点点头：“知道了，你下去吧。”
再次来到正殿时，惠帝手边的药已经喝完了。
昭妃拿着空空药碗，看了一眼顾舟，招呼着旁边的人一起下去了。
惠帝脸色红润了起来，他挣扎着坐起来。
顾舟走过去跪坐在床榻边，往惠帝身后塞了一个枕头。
惠帝看着他，目光动了动，叹道：“这段日子父皇虽病着，却清楚你的所言所行。你做的不错，不愧是朕的儿子。”
顾舟没接话。
惠帝抬头看着殿顶的木梁，喃喃：“朕知道这段时间有些事情做的荒唐，朕只是不甘心就这么离开。舟儿……你说，朕真的有这么老了吗？”
惠帝真的不老，他其实也才五十岁。
顾舟伸出手，抓住了惠帝的手，平淡的说：“父皇还很年轻。”
“呵。”惠帝笑了一下，不太相信：“你也是哄父皇了吧。父皇现在都不敢照镜子，一定很丑。可朕是天子，只要在一天，就永远是天子。”
说着，惠帝的语气又低落了下去：“天子又怎样，终究抵不过生老病死……”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好一会儿没说话，闭上眼睛后没多久又惊醒过来，看到顾舟在床榻前，惠帝明显松了口气：“舟儿，你陪陪父皇吧。父皇现如今都不知道该相信谁……”
顾舟看着他，神色复杂的说道：“好，父皇安心休息吧。”
惠帝的眼睛再次闭上。
渐渐地，呼吸平稳了起来。
顾舟将惠帝的手塞进被褥里，还没站起身来，就看到元齐公公蹑手蹑脚的走进来，凑到顾舟面前问：“太子殿下，需要休息一会儿吗？奴婢去帮您准备一张软榻。”
顾舟点点头，惠帝昨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现在还不能离开。
没多久，元齐公公就在后殿用屏风隔开了一个空间，领了他进去。
顾舟靠在软榻上，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他这段时间处理内阁的事情，也是连轴转，身体累的很。
等醒过来时天色已经黑了，大殿里燃起了烛火。
御医们只留下了一个值班的在外殿，顾舟走出去一看，惠帝还没有醒。
就连元齐公公也不在，昭妃靠在惠帝的床榻旁也睡着了。
顾舟没有多留，重新回到了元齐公公给他准备的软榻上，却睁着眼睛睡不着。
正在想丁嘉萝此时在做什么时，外面传来了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顾舟坐直了，抬眼看去，昭妃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她似乎是刚醒，声音有些沙哑，低声说道：“殿下，喝口茶润润嗓子吧。”
说完将手中的茶杯递给顾舟。
顾舟接过来，原本打算喝下去，凑到唇边边却闻到了一股甜腻的香气。
丝丝缕缕的，像是从昭妃的身上传过来的，
顾舟脸色变了变，将茶杯送了回去，低声回绝：“不用。拿回去吧。”
昭妃不甘的接了回去，看了一眼顾舟。
虽然过去几个月，乾清宫侍候的全都战战兢兢。
但其中不包括昭妃。
昭妃看上去还是和之前，虽然清瘦了一些，但仿佛比之前更美了。
昏暗的烛火下，昭妃咬着唇，慢慢的退了下去。
顾舟正松了口气时，没一会，屏风外又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
他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就看到昭妃又走了进来。
并且她将身上的外套给脱了。
初夏的夜晚，谈不上冷，但也绝对不热。顾舟都是穿两件衣服的，此时的昭妃只着一件薄薄的衣裙，上衣是半透明的纱，能看见里面白皙莹润的皮肤。
走到这处不大的隔间后，一伸手，她就将头上的簪子给取了起来。
乌黑的头发流泻而下，她走到顾舟的面前跪了下去，抬头看着顾舟：“殿下。”
美目涟涟，神情诱惑，淡淡的香甜味道从她身上传过来。
顾舟心里给气笑了。
他是真不知道，这位父皇最后的宠妃还做过这事情。
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顾舟装傻问：“昭妃娘娘这是做什么？”
昭妃咬着唇，吐气如兰的说道：“殿下叫我娘娘，不觉得可笑吗？我跟殿下的年岁相当呢。”
所以呢？
顾舟一挑眉。
昭妃看顾舟不动，她站了起来，伸出双手揽住了顾舟的脖颈，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殿下，陛下喝了安神的药，晚上是不会醒过来的。就是这里天塌了，他也不会知道。我们不如做些有意思的事情……”
香甜的味道越来越浓，无孔不入的钻入鼻翼。
顾舟只觉得一阵恶心，实在是忍不了，他一把将昭妃推开，声音冷冷淡淡：“娘娘还是自重些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