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平乐吃完粥后,在床榻上怔怔坐了一会儿。
她感觉有些疲乏,起身来到房间外,谁知还没走到院子里,就听到楼下有说话的声音——
“张姐姐现在落了难,咱们怎么能不回去救他们呢?还有吴齐……原本就是我们对不住他们,说好了要过继的,结果因为平乐的病,咱们急匆匆的出来了,谁能想到他们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是姜夫人的声音,她至今不知道姜平乐一开始的病是装的,声音充满了焦急。
姜老爷想了想说:“可是平乐的病才刚好,要是再折腾回去的话……”
姜夫人提议:“要不我和平乐留下来,老爷您一个人回去,无论如何咱们都是亲戚,总不能见死不救……”
姜老爷还是犹豫,姜夫人压根不懂他在犹豫什么,还待再说,就看到姜平乐从后面走了出来。
“爹,”姜平乐提了声音,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姜夫人还想说‘没什么’时,就听到姜老爷居然松了口气,直接说了出来:“吴齐和你张姨母刚从吴家祠堂回来,就被抓到了狱里。听说是偷东西,咱们家的佃户正好看到了,就托人捎来了口信。”
姜平乐杏眼圆睁,一瞬间就明白爹和娘刚才吵的是什么了。
“爹,你一定不能回去!”姜平乐浑身都激动:“不要管他,他们自作自受。咱们好不容易出来了,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姜夫人吃惊:“平乐,你是不是病糊涂了?张姨母平日对你多好啊,现在稀里糊涂的被抓进了牢里,怎么能不管他们呢?”
姜平乐抓住姜夫人的手,连忙说道:“娘,这件事情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吴齐下狱是因为那块玉佩,是因为永平侯府。”
想到上辈子的事情,姜平乐决定将后果说的更加严重:“爹如果回去的话,如果跟这件事情扯上关系,爹也会被抓进大牢的。爹会死,娘也会,还有我。我们一家人都会死的。”
姜夫人惊呆了:“平乐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病还没好?”
姜平乐病的这段时间,经常梦呓,说一些姜家老两口听不明白的话。
姜老爷却秒懂,连忙劝道:“平乐,你慢点说,你是不是又梦见了什么?”
在他们担忧的目光下,姜平乐点点头。
姜平乐将自己梦到的事情捡着能说的说了,告诉姜夫人他们离开安南县一开始根本就不是因为她的病,而是要躲开这一场灾祸。
听完之后,姜夫人也是一阵后怕,终于不再开口。
天气最热的时候,从安南县传来消息,说吴齐和张氏先后死在了狱中。
姜家人都很沉默。
姜老爷再次来到姜平乐的房间,问:“现如今安南县的事情已了,我们是不是……”
姜平乐明白她爹的意思,安南县是他们的祖籍,他爹娘都十分舍不得。况且现在祖宅还好好的在那里。
姜平乐却摇摇头:“爹,我们现在不能回去。等……过几年。”她坚定的说:“等过几年这件事情风平浪静后,咱们再回去。”
姜老爷想了想也就同意了:“可若咱们要是在苏州府住上个三五年,那还是得买上一栋宅子方便些,还要置上一份产业,不能坐吃山空。”
不知不觉间,姜家的事情大大小小的都由姜平乐做决定了。
姜平乐已经适应了这种变化,她垂眸低声开口:“爹,咱们不留在苏州府。咱们去……京城。”
姜老爷再次吃惊。
院试成绩下来后,顾舟不出所料又是第一名。
接下来有两个月的假期,随后可以选择进入苏州府的官学就读。
得知顾舟不回安南县后,杨修远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但他还是要回去的,只是回到苏州府的官学后,杨修远第一时间来找顾舟,神色有些激动:“顾舟,你可知我这次回安南县听说了什么事?”
顾舟心想来了。
他也很想知道姜家到底是怎么选择的。
杨修远说:“吴齐被下大狱了,听说犯了什么事,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还有姜家……”
顾舟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杨修远不知道该怎么说,含蓄的看了顾舟一眼:“姜家离开了安南县,在吴齐出事之前就走了。听说是姜大小姐病了,姜家老爷和夫人带着她到外地看病去了。”
顾舟提着的那口气,又慢慢的吐出来。
心脏似乎也慢慢恢复了稳定。
杨修远挤眉弄眼的说:“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别人报复?毕竟吴齐在咱们学堂里可得罪了不少人,姜家人一走,就没人罩着他了,可不就是被抓起来了?”
顾舟抬腿就走,“你很闲?”
杨修远连忙拉住了顾舟的袖子:“你怎么都不关心呢?姜家人还不知道去了哪里看病,你……”
他想到顾舟现在不缺钱,成绩下来后身为案首的顾舟领了不小一笔奖金,应该巴不得自由自在,遂讪讪放开了手……
顾舟也没想到,他居然在官学里见到了小林。
小林是姜家的护院,姜家离开安南县的时候遣散了一部分长工,留下了两个人看守祖宅,还带了几个人出来。带出来的这几个人,基本都没什么牵挂,完全可以跟着姜家的人到处跑。
比如小林,他是姜老爷救回来的。
那时候小林只有十岁,一直留在姜家。
顾舟见到小林的时候,神色有些复杂。
小林却没有察觉出来,找到顾舟后将一个印信拿出来说:“这是大小姐的,大小姐要我一定要亲自交到你手上。家里在钱庄里存了一笔钱,你拿着这个印信和你自己的手印,报安南县姜家就可以去支取。老爷夫人和大小姐决定迁去京城,估计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顾不上你。”
小林看着这个印信很是羡慕,心想大小姐对顾舟也太好了。
顾舟却瞳孔缩了一下,眸光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们要去京城?”
“是啊。”小林点点头:“是大小姐决定的,马上就要出发了。”
小林离开之后,杨修远也很是羡慕:“哎,最近怎么老有人给你送钱?”
进了官学后,官学的夫子特地把顾舟找过去,说他是案首,每个月都有补贴,让他不用担心别的,安心科考就是。
顾舟暗中打听了一下,听说这是苏州知府亲自交代的,心里就有了数。
杨修远很郁闷:“明明我也是秀才,为什么我没有?”
看顾舟盯着手中的印信出神,杨修远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你在听吗?”
顾舟喃喃开口:“小林不会离开姜家人身边,他们现在应该都在苏州府。”
“啊?”杨修远紧张道:“他们不会是来催婚的吧?”
顾舟没回答,而是想……
姜平乐竟然选择去京城,也没有来找他。
杨修远看顾舟这样子,更是诧异:“你……”
顾舟声音淡淡的,轻的连杨修远都没有听清:“她现在应该并不想见到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