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平乐换好衣裳出来，发现小卫也从客房出来了，不由问：“顾舟身上的湿衣服……”
小卫立刻就回答：“大小姐放心，我已经给他换过了，现在大夫在里面。”
姜平乐点点头，走到客房门边往里看了一眼，看到一个略微驼背的大夫正在开方子。写完方子后交给小林：“按方抓药，要尽快。他这病拖了好几日，又来的凶险。”
小林看了一眼姜老爷，得到姜老爷点头后，就拿着方子走了出来。
姜平乐没有走进去，而是对小卫低声说：“你去一趟客栈，找一个叫杨修远的人，跟他说顾舟生病了，让他帮忙想办法请个病假。”
小卫正打算走，又回头问：“大小姐，去哪家客栈？”
姜平乐回答：“住状元的那家。”
客房里，姜老爷和姜夫人都在。
看到姜平乐走进来，姜夫人连忙问：“平乐，你是在哪里找到顾舟的？他怎么病成这样了？太可怜了，也不知道这两年他是怎么过的。”
姜平乐顿了一下，掩住了眸底的神色：“就在巷子外面碰到的。”
等姜夫人出去后，姜老爷把姜平乐拉到一边问：“你跟爹说实话，顾舟是怎么回事？前些天爹听说新科状元也叫顾舟，该不会真的是他……”
姜老爷不像姜夫人成天待在家，他在绸缎庄也认识了一些人，今年春闱是大事，新科状元的大名几乎家喻户晓。
姜老爷一开始听说的时候怔了一下，后来就觉得应该是同名。
想来顾舟才十九岁，怎么可能？
结果刚才他看到顾舟换下来的衣服，那是官袍。
姜家其他人不认识，他却是认识的。
姜平乐沉默了半晌，点点头。
姜老爷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整个人都恍惚了起来：“竟然真的是他。”
看到站在眼前的是自己的女儿，姜老爷又回到现实，迟疑问：“平乐，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姜老爷总觉得姜平乐不太对劲，太平静了。
姜平乐又沉默了半晌，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交待：“爹，麻烦待会你跟娘说，等顾舟醒来后，不要在他面前提起跟我的婚事。千万不要提。”
姜夫人从去年开始，就时常念叨着让她成婚，现如今顾舟突然出现，保不齐她会说什么。
姜老爷仿佛明白了，嘴唇动了动，似乎有些不甘，但看着默然的女儿，最终化作一声长叹：“爹明白了。你……你不要伤心。唉。”
深夜，姜夫人回到房间，她脸上挂着忧愁和焦虑：“顾舟还没醒过来，药差点就喂不进去，好在小林有办法，用管子喂。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说完目光一转，却发现姜老爷脸上的神色有点奇异，仿佛有什么话欲言又止。
姜夫人打量着姜老爷，姜老爷原本就坐在床榻上，此时直挺挺的躺下去，拉上薄被嘟囔：“太晚了，我们先休息吧，顾舟那边有人看顾着。”
姜夫人没察觉到有什么问题，走到床边说：“行吧。”
看姜夫人打算就寝，姜老爷突然想起女儿的话，斟酌了一下开口：“等明天顾舟醒来后，你不要在他面前提他和平乐的婚事。”
“啊？”姜夫人刚把烛火剪灭，眼前正是一片黑暗的时候：“怎么不提？平乐今年都十七了，不能再拖。”
“这不是拖不拖的问题，”姜老爷绞尽脑汁的说道：“他和咱们分开也两年了，而且孩子大了，说不定都有自己的想法，你看咱们平乐，最近不是和那位江公子走的比较近？”
姜夫人等眼前适应了黑暗，才坐到了床上：“我问过了，平乐说对江公子没那种想法，再说那是侯府，你忍心让女儿进去伏低做小？”
说着，姜夫人的语气甚至有些生气，没想到姜老爷居然会这么想。
姜老爷有些傻眼，好在黑暗遮住了他脸上的神色。意识到这个借口不太好，他赶紧换了一个：“我这就是打个比方，毕竟他们都不小了，要是真的打算成婚，会来跟我们主动提的。我们不要去左右他们的想法，顾舟从小就在咱们家，跟咱们家的孩子差不多，你去提了，你也知道他向来不爱说话，要是不好拒绝心里又拧巴，你让平乐以后怎么办？还有平乐，在没有搞清楚他们自己想法之前，你不要掺和进去。”
最后一句，姜老爷声音落下的有点重。
好在姜夫人听进去了：“这倒是不错，顾舟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拧巴。”
两人又说了些话，很快就睡下了。
客房里，照顾顾舟的是容叔，他和小林轮班。小林已经先去休息了。
没一会，出门报信的小卫也回来了，他淋了雨，身上的衣裳都湿透了，来到厨房对姜平乐说：“口信已经送到了，不过杨公子问了我们家的地址。”
姜平乐点点头，往火炉里加了些炭火。
小半个时辰后，姜平乐来到客房。
顾舟依然躺在床上没有醒，姜平乐走过去伸出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烧已经退下来了。她看了看他身上的被子，之前因为高烧，只给他穿了件薄薄的里衣，被子也只盖了一点点。
伸手拉过被子将他拢住，低声开口：“晚上他要是又烧了，记得赶紧叫醒我。”
床边的容叔年纪跟姜老爷差不多，神色有些复杂的点点头。
姜平乐又说：“他要是醒了，也立刻来叫醒我。药在炉子上，过一个时辰后给他喝下。”
交代完了之后，姜平乐再去看顾舟，他眼睫低垂，落下一片鸦青色的阴影。唇色有些泛白，呼吸轻轻浅浅的。姜平乐下意识的想伸出手去碰他的脸颊，只是还没贴上，陡然反应过来。
姜平乐快速转身离开了客房。
当天晚上姜平乐反反复复的睡不着，一直到第二天上午，小林过来敲门说顾舟醒了。
姜平乐连忙穿戴好，走进客房时，顾舟正在吃粥。
他一勺一勺的往嘴里送，动作很慢。
看到姜平乐走进来，房间里的小林立刻就走出去，还顺手替他们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