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阁建在一座海岛之上,四面环海,风景迷人。
沈雁寻自沈天音懂事起,就担任着哥哥的角色,告诉她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要靠近水边。
小天音很听话,只是世事难料,她不主动去,却也防不了别人故意带她去。
而沈雁寻在未央阁要学习的东西很多,也不能时时刻刻看着她。所以,差点就酿成了悲剧。
第一次落水时,沈天音才六岁。被人救醒时,尖叫连连,受足了惊吓。
沈雁寻赶到看见她那模样,当场就有把那害她之人千刀万剐的冲动。
因为此事,在沈天音心中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以至于到现在,她都有些害怕水。
而她从不离开未央阁一步,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要离岛,就必须坐船出海,那简直比要她的命还难。
由此可想而知,她当初听见沈雁寻要去长歌拜师时。到底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开口跟自己爹爹请求,要跟着一起去的。
沈天音的对自己的感情,沈雁寻一直都知道。并且,他其实也一直喜欢着沈天音。
只不过,这份感情他没办法给予回应。
沈天音的爹爹,也就是他的义父,当初在捡他回来的时候,让他先去洗澡,然后还给他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让他顿时从灰头土脸,变的有模有样。
然后,义父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两个字,分寸。
做人,要懂分寸。
你现在乃至以后所拥有的,都是我给你的。不求你感恩,只求你不要恩将仇报。
什么意思呢?就是不属于你的,你千万不要觊觎。做每一件事,或者考虑一段感情的时候,要先搞清楚自己的身份。然后你在想想,这件事你该不该做?这个人,你能不能爱?
一开始,沈雁寻只当义父这些顾虑是多余的。还信誓旦旦的跟他发了誓,保证自己不做逾越之事。
哪知道,当真是世事难料。
所以,他一方面不敢辜负义父的养育之恩,一方面又陷入感情的漩涡纠结。
两者权衡之下,他曾经做过抉择。
他觉得没有义父就没有他沈雁寻,所以想忍痛推开沈天音。
为此,他故意接近沈天韵,这才有了后面很多人说他喜欢沈天韵的传言。
他是假情假意,沈天韵则是逢场作戏。
两个人心如明镜,未央阁主睿智无双,看破不言。
其实他们两个,谁都不爱谁,却又不得不相互配合着演戏。都是被逼无奈的苦命人。
然而,尽管如此,沈天音那个傻姑娘还是没有放弃。
来长歌拜师学艺,实则一开始也是沈雁寻想躲避沈天音的办法。
可谁知道,沈天音居然为了他,硬着求着义父一起跟来了。
而义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大概也是想考验一下他,竟然也答应了。
至此,便是他们两人之间全部的故事。
……
此刻,看见沈天音跌入河中,沈雁寻毫不犹豫就跳下了河。
时隔多年,他已经记不清当初是在忙什么,学什么。只记得沈天音哭的撕心裂肺的样子,恍如昨日,历历在目。
“师哥,师哥救我!”
沈天音在河水里哭喊着,被水流冲着往前推。沈雁寻明知道她是假的,是幻象,却终是狠不下心。一边朝她游去一边安慰她:“天音别怕,师哥在,别怕。”
别怕,以前把你丢下是我不对。对你视而不见,也是我不对。故意装作和你姐姐亲昵,对你总是冷言冷语,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
可是天音,我对你如此不好,你为何不恨我?
为何还是整日笑脸相迎?为何看我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澈明亮。为什么胆小如你,却偏偏在感情这件事上,那么的勇敢,那么的……让我动容。
你又可知,我不怕你恨我,不怕你永远不理我。只要你好好的,只要你平安幸福,无论让我付出什么都在所不惜。
终于,沈雁寻抓住了沈天音的手,努力想把她拽上岸。
可沈天音却突然变了副表情,她不肯配合沈雁寻,只是看着他,忽地幽幽道:“师哥,你既然不喜欢我,那又为何要救我?我死了,对你和姐姐不是更好?这样一来,就没人会成为你们的阻碍了。”
“胡说什么!快抓紧我。”
沈雁寻不知道她突然这是说的什么鬼话,只知道前方就是一处瀑布,高百尺,跌下去怕是有去无回。
“我没有胡说啊,一直以来,总是我在纠缠你。你看我多自私啊,明知道你喜欢的是姐姐,可我还是喜欢你。仗着你和姐姐都疼我,所以碍于我的关系,你们也不敢在一起。所以只要我死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师哥不用再为难,姐姐也不用再苦苦等候,这么说起来,我可真是多余啊。”
沈天音说着,竟开始主动挣脱开沈雁寻的手。
沈雁寻心中惊惧,忍不住就发了火。
“你疯了不是?不要任性了好吗?”
他一吼完,自己倒是先愣住了。任性的是天音吗?任性的好像一直都是他自己吧?
是他犹豫不决,是他做事不果断。打着哥哥照顾妹妹的旗号,一直对天音放心不下。殊不知自己每一次的温柔,都会让天音对自己念念不忘。
而这份求而不得的感情,天音竟独自默默坚持了这么多年,从没放弃。
借着沈雁寻愣神的功夫,沈天音挣脱开她,身子一下就被水流冲走。在跌落瀑布的那一刻,有一道身影紧跟而来,抱住了她一起跟着坠落。
“师哥连死都不怕?那为何,连承认喜欢我的勇气都没有?”
下坠的过程中,沈天音一点儿都没有害怕,反倒眨着眼好奇的问着沈雁寻。
沈雁寻在跳下来的那一刻,就想通了一切。看着幻象化成的,与沈天音一模一样的脸,知道自己多半是过不了关了,然而却微微扬起嘴角,一点儿没觉得可惜。
“呵,死有何惧?我怕的,是未来不可琢磨,怕你会后悔罢了。”
沈天音咧嘴嘻嘻一笑:“我这辈子最不后悔的,就是喜欢师哥你这件事了。”
沈雁寻把她紧紧抱住,砰地一声,两个人跌进了冰冷的河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