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为番外)
我叫阿宽,是一名人类。
我绝对不知道,作为一个人类怎么突然间我就变成哥布林了。所以眼前这个奇怪的自称是炼金术士的老头跟我讲话,说“我决定啦,先带你回村。”我当时也觉得离开这个阴暗逼仄的矿洞是个好主意。
一路上,我反复向老头强调,我是人类,不是什么狗屁哥布林。但他似乎就是不肯相信,当场趴在地上写了两句诗,让我念出来,念出来他就承认我是人类。那么人呐就都不知道,自己就不可以预料。我看着地上老头的鬼画符,居然一个字都不认识。
这在老头看来,这就坐实了我哥布林的身份。虽然我会讲人类的语言,但他认为那是我偷学的。可我一个小哥布林,能上哪儿偷学人类的语言呢?
老头见我一路上都很抑郁,就拍着我的肩膀安慰我:“虽然你现在是哥布林,但你是会两门语言的哥布林,这就很了不起了,已经超过绝大多数其他哥布林了。”
“你想要变成人类的心情我是能够理解滴。我虽然是个炼金术士,但也没有学过魔法。我们炼金届有一句老话,叫等价交换,想要变回人类,你需要听从我的安排。”
“而且这需要时间,你要帮我搜集材料,然后等我调配好药水,应该能把你变回人类。”
老头最后向我许诺。而我当时变人心切,一时之间居然信了这个糟老头子的鬼话。
也真是没想到,他把我关进地窖里藏起来,听着孩子们在我头顶上笑着奔跑,恍惚间我还以为自己是二战期间的犹太人,正在躲避纳粹的追捕。好在老头按时给我送吃的,当然掺杂了一些药剂。这些药剂味道还行,只是让我感觉浑身燥热,力量无穷。并且不知不觉,我的头居然撞到了地窖的横梁。
我长高了!
老头还特意为我打造了一副锁子甲,包括罩住整个头部的钢盔。他说这样我就可以不用躲在地窖中了。我笼罩在全套盔甲内,开始在村里走动。村民们都知道,我是老头的远房亲戚,脸部受了严重的烧伤,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我跟着村里的小孩一起习武,制作武器,保卫村庄。要知道,这可是一个充满危险的世界。
我的身高每天都在蹿升,很快已经超过村里所有的成年人,与此同时,我的力气也大到可以和牛一起犁地。因为经常帮村民干活,村民们也都十分喜爱我。
虽然知道我的名字,但他们总喜欢叫我大个子。而我也喜欢他们如此叫我,毕竟被人需要的感觉总是不错。
夜里,我脱下盔甲,仔细抚摸自己越发强壮的身躯,越发相信,只要持续吃老头配给的药剂,总有一天我就能变回人类,以真面目示人。
某个节日的晚上,为了…使得我们今天晚上的这个…环境…更加的轻松一点,老头拿出了他私藏很久的葡萄酒,每个人都喝得红光满面。还有人拿出夏威夷吉他,弹奏名叫alohaʻoe的歌曲。村长夫人站在高台上演唱,月光如水,佳期如梦。
一声惨烈的呼叫,从老头的实验室里传出来,打破了眼前美好的梦境。一个小女孩浑身畸变,大片皮肤已变成酱紫色,不停有肉瘤组织从她幼小的身体里钻出来。小女孩跑向村中央广场才倒地而亡,就算人已经死了,但那些畸变的组织,还在地上不停的生长。场面太骇人了,仿佛地狱之门就要打开,恶魔就要现世。
有人立刻将火把丢了上去,众人醒悟,也纷纷投以火把,倒上火油,很快将小女孩的尸体烧成灰烬。
每个人都义愤填膺!一想到平时那么惹人喜爱的小女孩,先是变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东西,又在瞬间被烧变成一滩白灰,哪个能不气愤!
失去理智的人们先是冲进老头的实验室,捣毁了那里的一切,并且燃起熊熊大火,烧毁了老头的屋子。接着有人扬言要杀掉老头报仇。幸亏还有人保留了稍许的理智,替老头辩解说是那个女孩自己偷喝了药水。老头并没有主动害人的意思。但这一点理智也是杯水车薪,老头最终还是被赶出了村子。而我,身为他的亲戚,自然也是同样的下场。
老头自从那以后性格大变,开始憎恨村民。的确,他什么也没有做错——除了应该锁实验室的门。但那天大家玩得都很开心,就稍微放纵了一下。在老头看来,他那一实验室的科研材料与成果,可比一个小女孩的生命重要多了。如今他已经时日无多,整个炼金术士的生涯也即将走进尾声,就在他将要有所突破将姓名留在炼金术士的历史上时,却遭遇这种几乎是灭顶的打击,换成任何人也都难免性格大变。
被赶出村子的老头很快利用花边鸟蛛的毒液,制作出脑控药剂,并且逐步控制了整个狗头人营地。进攻村庄的那天上午,老头还特意将我派去远方采集药草。等我看到村庄方向的浓烟时,才反应过来,老头的怨念有多深。
这完全是我的错,我总是太容易轻信人类。我飞快的骑马赶回村庄,想与村民一起抵抗狗头人。因为一个正常的人类都会这么做,更何况村里的每个人我几乎都认识。
但我来得还是太迟了。当看到那些狗头人的疯狂状态,我就知道它们都喝了老头配给的怒气药水。那种药水可以极大程度的缓解疼痛,并且让人脑子里只剩下杀戮的欲望。没有办法,我也只有喝下怒气药水才能抵挡这些杀戮机器。
十分幸运,我在倒下之前干掉了所有的狗头人。我庆幸与村民们一起战斗。我想,就算他们看到我现在的丑脸,也仍然会认同我是人类的一员。
就在我弥留之际,还产生了一抹幻觉。一只不足一米高的幼年哥布林,充满恶意的拿着长矛对准了我的心脏,好像我是他的死敌一般。真是太可笑了,我根本不认识他。他现在来是什么意思?是责怪我的背叛;还是觉得我已经是个人类,所以要消灭我?我扯掉盖在脸上的头盔,露出我真实的面孔。我想让他看着我的脸,不管那是怎样一张脸,我都希望他能看到我有一颗人类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