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坐人群中,最中间的是那一家七口中的全体成员。其它两户人家,根本来都不会来。 外围是那些个来路不明的老家人。 他们也不闹,只是用几条横幅围成一个大圈子,然后安静地坐在那里。 福力的上百个安保人员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中间仍然是几名警察在执勤,虽然他们在静坐,但难保他们双方会突然起冲突,注意力非常集中地看着他们。 还有老夏不在这里,小夏也不敢靠得这么近。 刘旦一身油污,脸上也有污垢,也有他故意为之的成分,生怕对面的人认出他来。 现在的这个样子,恐怕小夏不认识看,都认不出他来。 所以,他大胆地穿过人群,挤进了横幅圈子里。 那七家之主,是本地人,自然是姓先了。 他脸头大耳,膀大腰圆地,眼睛要是不用点力,都睁不开。 正一脸警惕地看着突然闯入的陌生人刘旦。 刘旦也是一脸好奇,四处打量着:“这里是因为动迁问题静坐的吧?”
家乡汉子都是一脸奇怪,加上警觉,一言不发。 老先眯着眼:“你是谁?没见过你。”
“我?我是修车铺老高的远房侄子,来投奔他的,跟着他学修车,听说他的修车铺要被推了,他又不愿意出头管,我气不过,就过来帮他静坐了。”
说着说着,刘旦脸上气得不行,一幅二愣子,替家人出头的面相。 论演技,特别是市井一类的行当,他可以甩老江五条街。 老先看他一脸激动的样子,一身的油污,当下就信了几分。 “哼,老高那个车铺多好的位置,非要砸人家的饭碗,这都不是人干的事儿。你来得正好,他天天修车也没空来这里,你帮着他来处理。”
这拱火的本事,和他闹事的本事差不了多少。说了一大堆的问题,就是不提福力集团给老高置换房子这事儿。 刘旦赶紧靠近了他一下:“我就是看不过他们欺负老人家嘛。妈的,有钱人了不起啊?也就是今天的警察在场,不然,我非得把砍刀带来。敢欺负我家的人?我闹死他们。”
老先点点头,果然是乡下汉子,粗暴狂野,动不动就来横的,暴力的。这么一来,他又多信了几分,已经从五分来到了八分了。 这就给自己一方,加了个生力军啊,万一打起来,让他冲前,万一事后算账,也可以让他来顶一部分。 “别急,先静坐,等他们让步。”
“如果还不让呢?我叔可是说你们都静坐几天了?这么坐到什么时候?”
刘旦怒气冲天。 “放心,最多静坐到明天。如果他们还不给我们合理要求给出一个满意的结果,我们就要换方式啊。”
刘旦双眼就是一亮:“真的?可不能忽悠我。我们乡下人,可实在。”
妈的,他蛋总都是老实人了,这世上还有真老实人吗? 老先脸上肥肉抖动了一下,刚刚又想得瑟,人群中有人咳嗽了一下。 他眼中马上闪过了惧怕,迅速收了口。 刘旦没有转过头去马上查看,自己只是个乡下来的汉子,没知识没文化的帮着修车的人,不应该有这么警觉的反应的。 他只是用眼角瞄了一下刚刚咳嗽的人。 也是一个四十多的黑脸大汉,安静要坐在人群中,离老先一家最接近的位置。 刘旦迅速下了第一印象的一个判断。 此人,有可能是昨天夜里,这些人中口里的带头大哥。 这人,在这里,估计不少时间,对这些事情很是熟练,镇定,并且脸上没有像他一样急燥的表情。 胸有成竹? 是的,就是这个感觉。 现在要怎么整?这个人,看起来精明得很。 要用什么办法才能靠近? 这时,刘旦摸出一台老人机来,为了伪装得更像一些,他把最新款的手机都换成一台又破又旧的老款机,只能接打电话,接收短信的这种。 暗戳戳地发了个短信出去,这是叫老江打个电话给自己的意思。 没一会儿,老江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这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 刘旦再也不隐藏了,直接用的家乡话说的。 “老江,怎么了?”
“你在那找到工作了没有?老家这里都快没饭吃了。”
听到这熟悉的家乡话,那帮汉子纷纷看向了刘旦,像看到一个怪物似的。 毕竟在这个地方,突然冒出一个人,而这个人还是他们家乡的,这就有点让他们吃惊了。 吃惊之余,当然也有些新鲜感。 但那带头大哥在,大家都不敢询问。 “没办法呀,老江,我本来想着在我老叔的修车铺里混口饭吃,学点东西的。然后把你也叫过来一起学,以后还可以找个大学边上的铺子,我们自己能开一家。 现在他这里也不太平,这几天正闹呢,听说我叔的铺子要被拆了。妈的,这一下又没吃饭的地方了。”
“靠,这么惨?那你现在怎么办?在干什么?”
“我还能怎么办?我一听之下,当堂就火了。我叔是老实人,咱可看不习惯。我就替他来静坐了,非得要他们给个说法不可。妈的,太欺负人了吧?”
“那你可得小心点,听说他们手段可利害了。我又离得远,可帮不上你什么忙。”
“怕个毛,妈的,他们要是真敢对我怎么样,我还乐意呢,他们不动手,我都没理由砍他们。”
江策居然不拦着:“哎,行吧,在外面自己强硬点,不能让人欺负了。不过你下手可要有分寸才行。”
“行,知道了。你在哪呢?在搞什么?”
“还能搞什么?在柳条街逛一下。找一下黑皮他们几个。听说江对岸有野鸡,我们说好了今天去打几只尝一下鲜!”
带头大哥这个时候,脸上才有了点松动。 他们说的柳条街,正是他们镇上的江边那条最长的路,对岸有一大片竹林和山林,连着山脚,时不时有野味从山上跑下来。 刘旦叹息一下:“妈的,可惜了,我不在,要不然,我那猎枪就派上用场,你们都打不准。”
闲聊了几句后,才收了电话。 这时,那带头大哥看了一眼刘旦,才慢慢地用当地话问道:“乐成镇人?”
刘旦一惊,看向了他,然后喜到:“老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