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垫下面是一个男人巴掌大的锦囊,锦囊微微鼓起。
宁若笙打开锦囊,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卷成小卷的纸、扇状铜制物。
展开纸条,她发现那是一张小地图。
是从宋俊所住的二层竹楼出发,然后沿着山路一直走,至于有多远并没有说,但纸上标记了终点位置。
只有这些?
宁若笙起身再次掀开坐垫,将里里外外都检查一遍,并没有再看到别的东西。
下车后,她将地图和铜制物都交给血鹰。
“去查一查这个地方和这铜制物的作用。”
“属下领命。”
血鹰将东西接过来后,转身就走了。
少顷。
宁若笙回到薛慈住处这边,正好看到鹿戈端着一盆血水出来。
“师兄……”
“师妹,你别担心,有咱师父在,里面那人保准能活。”
“可师兄不让咱们碰蛊……”宁若笙低头,长卷的睫毛掩盖眼中的难受。
闻言,鹿戈一改往日那吊儿郎当模样,认真地说道:“师父不许我们碰,但师父会碰,毕竟师父曾经可是……”
话未说完,她的身后传来脚步声。
鹿戈话锋一转:“师父,我已经将里面收拾好了。”
“嗯。”薛慈应了一声,“丫头,你随我进来。”
宁若笙看了一眼鹿戈,侧身点头:“是,师父。”
等薛慈走过去后,她压低声音跟鹿戈说道:“师父,晚点我去找你。”
她想知道师父曾经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自己碰蛊,却不允许她和师兄怕碰蛊。
等她进屋后,薛慈将手中的草药交给她,还顺便递了一个檀木瓶子。
“碾碎成汁,用这个瓶子装起来。”
“是。”
宁若笙没有多问,去旁边找来工具就开始提药汁。
只见薛慈看了一眼宋俊,扒开他胸口的衣服,开始以内力施针,手法复杂但不缭乱。
前世她与师父相处的时日说短也不短,但唯独没见师父使过这样的下针手法。
等薛慈施完针后,宁若笙心不在焉地问道:“师父,宋俊能醒过来吗?”
“看命。”薛慈淡淡地说了一句,随后转身开始翻箱倒柜。
见状,宁若笙没有再问什么,而是尽快将药汁提出来。
片刻后,她将檀木瓶拿过去,“师父,好了。”
薛慈点点头,接过瓶子,说道:“为师替在华婶家住的那小姑娘瞧过眼睛了,按照你的办法可行,但药材必须备齐。”
“师父,徒儿已经将药材都备齐了。”
“那你便去给那小姑娘医治眼疾,这宋俊不能留在此处,为师稍后便启程带他离开,期间华婶家那母女俩,你师兄会照看。”
薛慈一边捣鼓手中的东西一边说道。
闻言,宁若笙抿了抿嘴,迟疑再三,抬眸小心翼翼地问道:“师父,徒儿能知道您要将宋俊带到何处吗?”
薛慈没有说话,更没有抬头看她,手中的动作一直没有停下。
看到这幕,宁若笙明白自己师父要是闭嘴什么都不说,那她不管怎样都问不出来的。
“是,还请师父路上多多注意安全,徒儿和师兄等您回来!”
“嗯。”薛慈点头,“你等下让你师兄过来一趟,为师有事情交代他。”
“知道了师父。”
咔哒。
当房门关上后,薛慈抬头看向已经移到床上的宋俊,深深叹了一口气,低语道:“不知救你是对还是错……”
宁若笙此时就站在门外竖起耳朵,她只能听到断断续续几个字,但大体意思还是能明白的。
在天圣,蛊是麻烦又棘手的东西,师父是担心碰了蛊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宁若笙在门口定定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去找鹿戈。
“师兄。”
“师妹,师父刚才说什么了?”鹿戈着急地问道。
“师父让你去一趟,说是有事交代你。”
“那我这就……”
“先不急。”宁若笙打断道,“师兄,你刚才话说一半,师父曾经可是什么?”
鹿戈犹豫了一下,想着这件事自己都知道了,让师妹知道也无妨,便说道:
“你拜到师父膝下比较晚,并不知师父年轻时候有一爱侣,是个用毒高手,认为以毒治病最有效,但咱师父觉得是药三分毒。
“二人各抒己见但又相互吸引,在争吵和拌嘴中过了好几年。
“直到师娘接触到蛊术,便沉沦其中一发不可收拾,张口闭口就是蛊,师父劝阻过,但都没用。
“其实师父和师娘本应有一子,但某次师娘操纵蛊术的时候一个不备,导致孩子中蛊,无术可解。
“师父接受不了,一气之下离开师娘……直到收我为徒,有次喝多了才与我推心置腹。”
听完后,宁若笙顿时明白为什么师父明明懂蛊术却为何不让她和师兄碰了。
并不是因为天圣在禁蛊,而是因为师父憎恶蛊,但又因师娘才了解蛊……
鹿戈叮嘱道:“师妹,这件事尽量就你我知道,我不想被师父知晓,一是怕他责罚,二是怕勾起他的伤心事。”
“知道了师兄,我明白怎么做。”宁若笙点头。
“那我先去找师父了。”
“好。”
等鹿戈走后,宁若笙前往华婶的住处。
如今是下午,十公主白漪儿就在院子里扑蝶,面上仍旧是带着先前的面纱。
“宁若……姐姐!你来啦!”白漪儿快步走过来,羞赧尽显面上。
宁若笙刚经历了打击心灵的大事,现下笑不出来,只能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母亲怎么样了?”
“托你跟鹿戈哥哥和神医爷爷的福,我母亲现在好多了。”
“我等会儿替你母亲先检查一番,过后再替你检查,药我都找齐了,你的眼疾也可以医治了。”
“好!”白漪儿点头,“我母亲这几日老是念叨说想你,走吧,我们进去。”
“嗯。”
想她是真,想她尽快为白漪儿医治眼疾怕是更真吧!
宁若笙进屋和白璇随意聊了会儿,顺便跟后者说在她们母女俩离开后在宫中发生的事情:
瑜妃与十公主意外身亡,尸体入陵园,良妃被降罪,降为良嫔,禁足一个月,罚抄戒律十遍。
听完后,白璇漫不经心,“大小姐,漪儿这眼……”
“放心,我稍后替她检查,再给她医治。”
“那就有劳大小姐了!”白璇担心的脸上露出笑容。
再寒暄几句后,宁若笙便开始给白漪儿检查眼睛,从上到下都检查一边,尤其是检查有没有中蛊的情况。
她虽然不知蛊究竟要如何检查,但中蛊之人,身体或多或少都不舒服。
“宁姐姐你就别担心了,神医爷爷替我检查过了,说我的身体完全没问题。”
“那就好……”
见宁若笙脸上的紧张一点一点消失,白漪儿忍不住好奇,问道:“宁姐姐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你有些心神不宁。”
“没事。”宁若笙摇首,“来吧,去你的小房间,我替你医治。”
见状,白漪儿也不好再问这么多。
稍后。
宁若笙给白漪儿眼部穴位施针,之后开始揉碎药材,将其放在布条上,然后再用一层纱布缝上。
约莫半个时辰。
她将银针取下,将布条蒙到白漪儿的眼睛上,两端系在后者后脑出。
“这东西一日一换,施针的话,一个月四次便行,我到时会来帮你施针,至于换药那些,让鹿戈来。”
“谢谢。”
“不客气。”
“那我是不是接下来几个月都要一直绑着这个?”
“对,且换药必须在黑暗中,免得光亮灼伤你的眼。”宁若笙解释道。
白漪儿似懂非懂地点头,乖乖躺在床上。
确定没有其它问题后,宁若笙才起身走出房间。
之后她给白璇说了白漪儿的情况后,才离开华婶家,回到师父那边。
看刚巧来晚一步,师父刚巧已经带着宋俊离开若祁山,而师兄则在收拾屋子。
“师兄,师父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没说。”鹿戈摇头,“但师父走之前留下医书,说让你我自学。”
不过他认为师父那话是叮嘱他的,毕竟师妹天赋异禀,先前还有人教,这自学的内容怕是早已学会。
“医书在哪?我去瞧瞧。”
“那边架子全是。”鹿戈抬了抬下巴,目光看到另一边。
宁若笙顺着他的目光走过去,大致扫了一眼书架上的医书。
这些书,她前世都已经看过了……
她随意翻找一下,说道:“师兄,这些书你留着看吧,里面的知识我都知道。”
闻言,鹿戈撇了撇嘴,郁闷地说道:“行,我慢慢看!”
瞧!这书就是师父留给他的!
“主子。”
听到血鹰的声音,宁若笙走出来。
此时的血鹰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一看就是着急匆匆赶回来的。
“查得如何?”
血鹰凑过来,低声细语将查到的东西说给她听。
“嗯,等下我们出发,你去休息一下,我去跟我师兄说一点事情。”
“是!”
一炷香后。
马车飞快驶出若祁山。
随着黄昏到来,天色越来越暗,马车仍旧穿梭在山间小路,惊起一群乌鸦。
宁若笙看着手中的地图,大致对比了一下周围。
应该快到了……
话音刚落,血鹰猛地一拉缰绳,“吁!”
一个急停差点让出神的宁若笙踉跄摔在车厢上。
“何事?”
“前面被山石堵住了去路,马车过不去,咱们怕是要绕路了。”
闻言,宁若笙掀开车帘,看了一下蓝黑夜色下挡住去路的巨石。
“你方才来的时候,这里可有巨石?”
“主子,属下走的是别的近路,并非这条能通马车的。”
“那我们下车,将马车置于此处,走路过去。”
按照地图上画的,宋俊标记的终点离这不远了。
二人弃车走路,正巧二人都会轻功,大大缩减了路程。
不稍一会儿,宁若笙和血鹰来到一处类似庄子一样的地方。
看着紧闭的大红木门,她抬头看了看,喃喃道:“风梅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