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今始见,倾国昔曾闻。媚眼随羞合,丹唇逐笑分。
在看见江盏醉时,孟宁朗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句诗。
白嫩如玉的脸蛋上微微泛起一对梨涡,白中透红。眉毛非画似画,一双流盼生光的眼睛,那诱人的眸子,黑白分明,荡漾着令人迷醉的风情神韵,此刻勾唇一笑,竟是连人的三魂七魄都夺去了一般。
孟宁朗倒吸了口凉气,竟霍然间站起身来,就在那一刻,他鼻间嗅到了一股清香。
那香气和他往日在宫中闻到的全然不同,似乎带一点梅花的清冷,却又好似玫瑰的绽放,渐渐在他心中开出一朵花来,令他眼神痴迷的朝着江盏醉走去。
这便是狐族女子独有的香气,会习惯性自然而然的发出,并非是刻意吸引男人,只是稍为定力差一点的都会中招。
眼看着孟宁朗伸手要摸向她裸露的胳膊,江盏醉蹙了蹙眉,立刻闪了开去,顺便将狐香收了回去。孟宁来一下子从混沌中清醒过来,茫然的盯着自己的‘魔爪’,尴尬的收了回来:“我,我……”
“三王爷是想来迎接妾身吧,盏醉来迟了,望王爷恕罪。”江盏醉一席话,给了孟宁朗一个台阶下。
孟宁朗顿时松了口气:“是,本王正是这样想的。”可心中的火却迟迟消不下去,让他简直如坐针毡,再也无法继续在位子上坐下去。
“本王想起府中还有事情要做,这就先走了,等改日再来庆贺。”
某样东西正在裤子里蠢蠢欲动,甚至等不及孟鹤归的到来,他拱了拱手,一挥衣袖道貌岸然的朝着宫外走去,那步伐越走越快,甚至恨不得一下子飞出东宫似得。
看着他猴急的背影,江盏醉眉毛一拧,手指在袖口中微微动了动,孟宁朗竟在跨出门槛时一脚踩空,‘啪’的呈大字状摔在地上,吃了一嘴的尘土!
江盏醉‘扑哧’笑出声来,露出两排晶晶发亮的雪白细牙,看这个登徒子还敢不敢再来东宫了!
她这边笑的花枝乱颤,可在幕帘后,却有一个人掀开了一角,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主子,刚才三王爷跌倒似乎和侧妃有关。”夙烟冷声道,“要不要属下去检查一下。”
“不必了。”幕帘随着紫色的衣袖缓缓落下,声音疏离而冰冷,“这件事我自有分寸,你不要让她发现破绽。”
“是。”
孟鹤归低垂眼睑,黑曜石般的眼眸深邃得恍若无底的洞穴,手中捏着一份信,又看了一眼还在暗自窃喜的江盏醉:“告诉御膳房,今日不用做我的饭了。”说罢,转头从另一个方向朝宫外走去。
车轴的痕迹顺着宫门一路朝着西边而去,在一户看起来极为普通的府邸门口停了下来。
孟鹤归抬起头,看向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两个大字‘秦府’。他复又低头看了一眼书信上的落款:兵部侍郎秦君明,这才抬手敲了敲大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四周空无一人,竟连个守门的都没有。
鼻息间窜入浓烈的血腥味,他的眼神一凛,竟顾不得提起衣摆,飞速的朝着里屋而去!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
殷红的玫瑰凄静的绽放着,缓缓的渲染出一片瑰丽,像一条蜿蜒的红蛇,顺着地缝蹒跚爬动。当鲜血与死人熔汇于一体时,似乎连纯洁的天空都染上了绝艳的妖红……
贴身的单衣微微松散,原本垂顺黑亮的发丝显得有点凌乱,秀美的额头上还残有渗出的细汗,孟鹤归手指紧紧的抓住床栏,在看见熟悉的布置时,才微微喘了口气。
距离兵部侍郎秦君明被杀已经过去五天了,即使衙门已经将秦府的老鼠洞都快掏烂了,也没找出任何凶手的线索来。
皇上为此极为震怒,命令衙门必须在一个月内侦破此案,否则全部罚半年俸禄,为此衙门上下全部叫苦不安,更是没日没夜的守在秦府门口,来往行人都要经过盘查,甚至连已经逃跑的下人们都被重新拉回来严刑逼供,势必要找出凶手不可!
再也睡不着,孟鹤归干脆起身在桌前坐下,昏暗的烛光映照着他手中的信,上面的内容他已经读了无数遍。
太子亲启:
近日臣在醉仙楼有大发现,关于三王爷之事,还请太子殿下尽快前来一叙。
臣,秦君明敬上
只短短一行字,却透露出他似乎急切的想要将什么讯息告诉孟鹤归,然而在他赶去的时候,却只见到满地的尸体。
秦府,包括秦君明儿女妻子在内共五十八口人,全部死于非命!
孟鹤归的手指划过信纸,却在‘三王爷’三个字上顿住了。世上哪有如此巧合之事,正当秦君明想要告知事情时,他却蹊跷的被杀了,孟鹤归几乎可以断定,此事定和孟宁朗逃脱不了关系!
暖暖的阳光从朱红的雕花木窗透进来,零碎地撒在桌上,书房的门被推开,略有些疲惫的孟鹤归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红色,顿时胃里又是一阵泛呕,脸色难看起来。
江盏醉不明所以的端着一碗粥放在桌上,看着孟鹤归奇怪扭曲的神色,好心的将勺子塞进他手中:“御膳房的人说从昨晚到现在你都没吃东西,我让厨房做了点粥,你先喝点吧。”
口中说的好听,但江盏醉眼珠子却是乱转,不停的在房间四周搜寻着。
自从上次找到玉佩后,她调查凶手的事情就一直没有进展,虽然几次三番想要溜进他的房间看个究竟,无奈江瑶依那个死丫头一直紧盯着她,巴不得她犯什么错误好把她赶出去,害的她做什么事都束手束脚的。
孟鹤归按了按太阳穴:“我不饿,你先出去吧。”
对面半响没有动静。
他诧异的抬起头,这才发现江盏醉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了书架前,东摸西摸的,不知在看什么。
“你在做什么?”
“啊!没有啊,我只是,只是看上面有点灰,所以擦擦!”江盏醉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道。
孟鹤归心中知道她才不会那么好心,可现在他满脑子都是秦府被杀的事情,没有心思去探究江盏醉到底想要做什么。他站起身来,看都没有看那碗粥一眼,拿起信就朝着外面走去。
“你要去哪儿?”
江盏醉心疼那碗鸡丝粥,好歹也是用老母鸡做的呢,闻着都很鲜美!
余光瞥见她小嘴微撅的神色,孟鹤归脑海中忽然闪现过当日她对孟宁朗所做的事情,脚步一顿:“想知道我去哪,就跟我过来吧。”说罢,也没有等她,一挥衣袖大跨步朝前而去。
醉仙楼。
环肥燕瘦的美人们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将一个个公子哥们拉入自己的房间。在最前面的台子上,有一个柔美俊俏的女子正在轻歌曼舞,整个楼中一派旖旎的气氛。
孟鹤归俨然是熟客,老鸨王妈妈看见他时,脸都要笑开了花:“哟,这不是鹤公子吗,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看来她并不识得面前的男子便是当今太子,只当他是个富家公子罢了。
为了避免被人认出身份,孟鹤归只穿了件简单的紫色锦袍,手里拿着把白色折扇,看上去丰神俊朗,俨然是翩翩美男子。然而最令王妈妈眼前一亮的,则是跟在孟鹤归身后的小书童。
虽然一身粗布麻衣,可却逃不过王妈妈的慧眼。这小书童的一双眼睛简直像水晶一样澄澈,眼角却微微上扬,而显得妩媚。纯净的瞳孔和妖媚的眼型奇妙的融合成一种极美的风情,这要是个女子,绝对会成为醉仙楼的头牌!
见到王妈妈不断的瞄着自己身后的人儿,孟鹤归不动身色的上前一步,遮挡住她的视线:“王妈妈,麻烦给我安排二楼的雅房。”
可惜的啧啧嘴,王妈妈将目光转回到这位金主身上讪笑:“放心,这雅房早就给您安排好了!素梅,红莲,还不快点带着鹤公子上二楼!”
“来了来了!”
随着两声嗲的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声音,两个穿的花花绿绿的女子扭着腰肢走上来,一人一边拉住孟鹤归的胳膊,柔软温热的身躯直接贴了上去:“公子这边请。”
跟着素梅红莲径直走向二楼最里面的一间房,推开门才发现里面的陈设布局和外面完全不同。简单的几幅字画,窗台上还摆放着兰花,淡淡的幽香让人心旷神怡,果真是不愧‘雅房’的称号。
江盏醉不习惯的扯了扯身上男子的衣服,刚想问孟鹤归来这里做什么,却被红莲白了一眼,大屁股一撅,硬生生把江盏醉推了开去:“让开!”话音刚落,面对孟鹤归时,那张刻薄的脸却又立刻盛满了甜腻的笑容。
“公子好久没来了,可都想死奴家了!”
见红莲凑了上去,素梅不高兴的瞪了她一眼,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那油乎乎的手不停的往孟鹤归身上摸:“是啊,奴家心中一直记挂着公子呢!”
“色胚!”
不和谐的声音从耳边飘过,孟鹤归似笑非笑的看向靠在被挤到一边的江盏醉,不动身色的脱开了胳膊:“你们先下去吧,今儿个不用伺候。”
“公子……”
“下去。”
语气不怒自威,让素梅红莲犹豫的对望了一眼,这才一跺脚满脸不甘的走出房间。
“怎么,舍得这两个美人走了?”江盏醉挑挑眉,“可别顾忌我,我心胸很开阔的很呢!”
孟鹤归轻笑:“看样子是我的侧妃吃醋了啊,今天我是来办正事的,更何况平日里我也极少来这里。”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特意解释一番,只是因为看见她没有吃醋的迹象而有些不悦。
如渲染了胭脂般红润的唇扬起。
狭长的凤眼扫了孟鹤归一眼,江盏醉转了个圈,竟一下子歪倒在他的怀中,甜美的樱色唇瓣在烛光下闪动着莹润的光泽,修长白皙的手绕过他的腰间,周身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和热气,朱唇轻启道:“吃醋?只怕是你爱上我了吧。”
在月光下,两人极为暧昧的姿势,看起来美得像一幅画。
那香气越来越浓烈,竟连一向冷静自持的孟鹤归,眼神也逐渐迷离起来,他抬起手,将那红衣缓缓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