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盏醉一眼就看见几个杀手跪在地上,在看见他们身上的衣服时,顿时脸色一僵,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孟鹤归,见他神色未变,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孟武帝看见孟鹤归来了,急忙从龙椅上起身走到他面前,先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确实没有大碍这才问道:“我听朗儿说你受伤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孟鹤归淡瞥了孟宁朗一眼,这才沉声开口:“前些日子确实受了点轻伤,不过不碍事,有劳父皇担心了。”
“什么叫不碍事!朕问你,是否是这几个刺客所为?”
他的目光顺着孟武帝的手指看向跪在地上的几人,这些不是他的部下,这么说来,他们是……
他微微抬起头,果真看见孟宁朗眼底的那一丝复杂。
还未等孟鹤归回答,孟宁朗却走上前,正好挡住了他和杀手之间的视线:“五弟,事情已经瞒不住了,你就告诉父皇吧。这些杀手,我定会帮你处理干净的。”
孟鹤归怔了怔,忽然间露出淡笑:“谢三哥关心了。”
这一说,就相当于默认了这个事实。孟宁朗勾起一抹笑容,转身已是一副戾色,一脚踩在其中一个杀手身上:“说,究竟是谁命你们进宫刺杀太子的!”
被踩的闷哼一声,紧接着听见骨头‘咔嚓’断裂的声音,汗从头上流了下来,却死死的咬着牙不肯说。
“倒是挺能忍!”孟宁朗冷哼一声,脚尖一扭,看似不重的一踢,却正好踢在了对方的肋骨上。只听见一声惨叫,那杀手猛然滚在地上,疼的整个人都抽搐起来!
江瑶依一个大家闺秀,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顿时吓得‘啊’了一声,用手帕捂住了嘴,‘噔噔噔’倒退数步。倒是江盏醉,虽然面有异色,可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不知孟宁朗的目的何在,心中却有一股不安渐渐升腾起来。
孟武帝也皱了皱眉头,却没有阻拦。
“说!”
见杀手仍不吭声,孟宁朗似乎也失去了耐心,他从袖口中掏出一个拨浪鼓,扔在了杀手的面前。
杀手忽然剧烈的颤抖起来,他的手摸向那拨浪鼓,忽然间抬起头大喊道:“我说,我说!求求王爷别伤害我的家人!”这拨浪鼓想必是他孩子的东西,此刻才会害怕成这样。
孟鹤归眼神一冷。
杀手相当于刀剑上舔血,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所以是他的手下,必须没有家人和爱人的牵连,一旦有了自己的爱人,就必须离开杀手的行当,这是孟鹤归唯一的准则。可面前的这个杀手,竟有家人还有孩子,孟宁朗竟放任他们这样,分明是打算日后为威胁他们做事而早有的部署。
他的拳头一紧,就听见杀手的声音在御书房中炸开:“我们是……是太后指示的!”
这话宛如平地中起了惊雷,所有人都震惊了,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尤其是孟武帝,如同被雷劈了一般,整个人面如死灰,直接摔坐在龙椅中!
孟武帝面色惨白,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杀手。
“父皇你没事吧?”孟宁朗面露焦急,上前一步想要扶住他,却被孟武帝挥手挡开。
孟武帝摇了摇头,撑着椅子艰难的坐起身来:“朕问你们,说这一切是太后所做可有证据?如若敢污蔑太后,朕定将你们五马分尸!”
杀手们听见五马分尸更是浑身一颤,立刻有另一杀手开口:“此事确实是太后吩咐我们做的,对了,我有证据!”他急忙从怀中掏出一样物什递给王公公。
王公公看到那东西,明显脸色一变,犹豫了一下才走到孟武帝面前:“皇上,是太后的金牌。”
在他手中拿着的,赫然是太后的免死金牌,有了这金牌,在宫中可算是畅通无阻。这太后金牌一共不过三枚,没想到竟用了一枚在杀手的身上,可真是讽刺!
孟武帝的脸由白转红,再由红转青,最后猛然夺过金牌,重重的摔在地上!
“没想到母后竟存了这等心思……为什么,为什么要杀鹤儿!还要连累那么多无辜的丫鬟?!”他的脸上满是痛楚,金牌在手由不得他不信,可心中还存着一丝侥幸,上前一脚踢在杀手身上,“你们说,是不是你们从母后宫中偷来的?”
孟武帝年轻时征战沙场无数,现在虽年龄大了,但力气也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他这一脚下去,几乎送了杀手的半条命!杀手哼哼唧唧的滚在地上,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指着胸口,好似想表达什么。
孟宁朗眼睛极尖,蹲下身子从他怀中扯出一张锦帕来,打开来一看,顿时讶异道:“这不是太后的笔迹么?”
“给朕看看!”
孟武帝接过帕子,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印在眼中。
他颤抖着嘴唇,终是无力的瘫在椅子上:“是了,是母后的笔迹……”他虽不是太后亲生,但自小在她身边长大,这字迹再熟悉不过,她的笔法和习惯性的尾部勾勒,一般人根本注意不到也模仿不来。
如果说金牌是怀疑,那么这锦帕便是铁证如山。
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孟武帝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王公公,宣读朕的旨意,从今日起,封锁寿康宫,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是。”
王公公看了孟宁朗一眼,低头领命前去。
孟宁朗见王公公走了,才上前宽慰道:“父皇,您也别太伤心了,这早发现总比迟发现的好。”他转头看向趴在地上的杀手,“这些刺客该怎么处置?”
疲惫的脸上是浓重的杀意:“全部拖下去,凌迟处死!”
“皇上饶命!”杀手们一下子慌张起来,其中有一个拿起免死金牌,“这可是太后给的免死金牌,皇上您不能杀了我们!”
“闭嘴!”
还未等孟武帝勃然大怒,孟宁朗就飞起一脚将杀手手中的免死金牌踢飞,在杀手恐惧的目光中,伸手捏断了他的脖子!
“三王爷,你,你怎么能这样做,你明明……”
另外几个杀手惊恐的看着那已经头身分家的死人,其中一个大喊出声,还没说完,就感觉心口一凉。
他不可思议的低下头,看着被挖出一个大洞的胸口,直勾勾的倒了下去……
鲜血从心口处喷涌而出,溅在了孟鹤归的脖颈上。
他淡淡的伸手拂去,走到杀手面前探了探他的鼻息,已经死了。
他抬起头看向旁边的其他几个杀手:“刺杀我的,究竟是不是你们?幕后主使,当真是太后?”
看见那杀手惨烈的死状,其余几个人咽了咽口水,用求救的目光盯着孟鹤归,却在余光瞥见孟宁朗手中的东西时,都露出恐惧的表情,没有一个发出了声音。
江盏醉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孟宁朗有所察觉,迅速将东西收了回去,可是还是被江盏醉瞥见了簪子上的流苏。
如果她没有猜错,这应该是杀手的家人留下的。
这些杀手习惯了刀尖舔血的生活,根本没有想过能活着,只是对于他们来说,家人就是唯一的软肋。
见他们一声不吭,孟宁朗露出一丝笑容,却又很快按捺下来,走到孟武帝面前:“父皇,这些人就交给儿臣处置吧,定会给父皇一个满意的答复。”
孟武帝此刻是心力交瘁,哪里注意看他的神色,只疲倦的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下去。
孟宁朗使了个眼色,站在边上的侍卫立刻抓住那几个杀手,将他们如死猪一般,挨个拖了出去。
刚走出御书房的门,就见孟宁朗伫立在门口,孟鹤归眼神闪了闪,走了过去:“三哥打算怎么处理那几个刺客?”
“自然是杀了。”孟宁朗挑眉看向自己的弟弟,“莫不是还要好吃好喝的供着?”
“三王爷此话差矣。”
还未等孟鹤归说话,江盏醉抢先一步开了口,眼里全是挑衅的光芒:“不是该查明真相么?”
“真相已经查明,此事乃太后所为。”孟宁朗明显对江盏醉很是紧惕,连说话间都不动身色的移开了步子。
江盏醉自是没有放过这个细节,她弯了弯嘴角,眼里闪动着笑意:“凭借着这几个刺客的话,就断定太后有罪,是否太草率了些?就连皇上,也不过只禁止了太后出入罢了,这说明皇上也还心有疑虑。皇上既然把这几个刺客交给王爷,那么王爷自然应该将这几个杀手关入牢中,然后将此事彻彻底底调查清楚。”
她顿了顿,目光状似无意的瞥向身边的江瑶依:“金牌可以用偷的,这锦书嘛,自然也是可以模仿的,尤其是对太后非常熟悉的人。太子妃,我说的对不对啊?”
江瑶依本来就做贼心虚,这会儿突然被点名,自然是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接过话头:“对,对。”说完才惊觉不对劲,恨不得一口咬掉自己的舌头!
被江瑶依这么一‘帮衬’,孟宁朗一时拉不下脸来,眼里闪过狠意,面子上却仍是温文尔雅:“太子妃说的有理。来人,将这几个刺客关入死牢,给本王拷问清楚!”
那几个刺客垂着脑袋被带走了,孟宁朗也没心思在和他们说话,道了声别便转身拂袖而去。
三人乘着轿子回到东宫,江瑶依回了百福殿,可孟鹤归似乎没有回殿的打算,一直跟在江盏醉身后,忽快忽慢,正好和她差着一步的距离,偏一路上连句话都没有说。
最后是江盏醉忍不住这么奇怪的氛围,干脆停住脚步开口道:“你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