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红药只低着头不说话,青龙皱了皱眉。
“受伤了?”自从上次送她回来便再也没有见过,如今算算已事隔两个多月了,按理说伤也应该好了才是。
红药摇了摇头,小声道:“没有。”
青龙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他从没有伤过女人和孩子,这是他做杀手以来的准则,红药是他出手伤害的第一个女子,是一个例外。尽管是为了救她的性命,可他终究还是伤了她。
半响没有听到青龙开口,红药担心他会觉得无聊而离开,想了半天才憋出几个字:“谢谢你。”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我不是说这一次,我是说上一次!”红药抬起头急急开口,“上一次你不但救了我的命,还带了灵芝来,我才能好的这么快!”或许是她的神情太过急迫,青龙一时怔了神,竟没有说出话来。
红药偷眼看着他,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便大着胆子上前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青龙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青龙回过神来,这才想起自己来这儿的目的。
他下意识的摸向腰间的剑:“在下来这里是有要事要做。红药姑娘既然没事,那我就先告辞了。”
“等等!”
见他要走,红药竟伸出手来,一下子拽住了他的衣袖。
柔软的小手碰到他的胳膊,两人皆是一愣。红药面色泛红,却没有松开手,执拗的立在原地:“青龙公子上次救我一命,我还没有报答。如果公子不嫌弃,我请公子吃顿饭当做谢礼可好?”
她现在只想制造一些自己和他相处的机会,这种平日里绝对不会说出口的话,此刻竟顺理成章的说了出来。
青龙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胆子颇小的女子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半响才沉声道:“在下确有要事要办,下次若有缘再见,定赴姑娘的约。”
他的声音里虽无怒无喜,但却斩钉截铁。
红药知道他定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人,也没了强求的勇气,缓缓松开了手,低头站在原地不吭声。
看着她满脸的失望,青龙心中生出一股别样的怜惜来,他几乎要张口答应她的要求,却又想起孟宁朗的吩咐,只能硬着心肠转身朝着树林深处而去。
半个时辰后。
青龙无奈的停下在树林中转了两圈的脚步,转头看向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粉衣女子。
“红药姑娘,你能否别再跟着我了?”
红药怯生生的抬起头,立在和他隔了一棵树的距离处:“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青龙一时语塞。
她其实算不上打扰,没有说话,甚至连脚步都很轻。若他不是习武之人,听力视觉皆强于常人,甚至都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但有红药跟着,他根本没有办法去执行任务。
吐出一口气,青龙转身走回到红药面前:“不如我先送姑娘回去吧?”
红药受宠若惊的摆摆手:“不用了,等天黑了我自己回去便是。”她只想再多看看他。
青龙抬头看了看天,此刻月亮已经渐渐升了起来,此时正是下手的好时机,若是等天完全黑了,皇上和孟鹤归等人定会回到树林外,到时候再下手,就是难上加难了!
看青龙有些怪异的神色,红药倒退一步,手中的手绢已经快被她攥碎了:“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回去。青龙公子对不起。”她的语气都快哭出来了,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却死死的咬着嘴唇不让眼泪落下来。
这副可怜兮兮的小模样,看的青龙心中不由的软了下来。
看来他今天,是躲不掉一顿责罚了。
他叹了口气,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你不是要请我吃饭么,现在去吧。”
红药的眼睛‘唰’的亮了起来。
马蹄的声音悠然的传来,伴着朦胧的夜色和清凉的夜风,传入众人的耳朵中。女眷们纷纷站起身来,去迎接自己的夫君,江盏醉慵懒的抬了抬手,在看见江瑶依已经往树林口去时,开始考虑自己要不要去插上一脚。
直到看见江瑶依一个人落寞的走了回来,江盏醉才拍拍屁股上的灰站起身来,朝着已经归来的众人走去。
扫视了一圈,都没有看见孟鹤归的身影,江盏醉心中疑惑,张望了一下走到父亲身边:“爹,鹤归还没回来吗?”
对于一个侧妃直呼太子的名讳这件事,江南城已经从一开始的恐慌到习以为常了。他放下手中的马鞍,摇了摇头:“还没有,太子和三王爷还在林中狩猎,他们去追捕一只小鹿了。”
“他们一起?”
江盏醉心中暗自思忖,该不会又是孟宁朗的阴谋来,想要撇开众人,对孟鹤归不利。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很晚了,敌暗我明,她着实有些担心。可红药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她如果甩下红药去找孟鹤归,万一红药出了什么事,她也是难辞其咎。
一时间,她左右为难。
“侧妃无需担心,属下会保护好太子的。”冷冽的女声在耳畔响起,身影很快消失在树林深处。
有了夙烟的帮助,江盏醉好似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夙烟虽不会法术,但武功不在她之下,如果她能帮上忙,那么夙烟肯定也可以,当务之急,就是先找到手无缚鸡之力的红药,把她带回来,才能尽快去找孟鹤归。
想到这里,她不再犹豫,快步朝着红药离开的方向而去,一直走到河边才停了下来。
在月光下,她一眼就看见了河边有一只粉色的鞋子,那鞋子是宫中丫鬟的统一着装,但东宫中人有所不同,所用之物皆是在内衬缝上了一朵琼花。
江盏醉快步走过去捡起鞋子翻开一看,果真有一朵含苞待放的琼花刺绣。
手指一紧,江盏醉暗暗骂了声‘该死’,一边扬头喊道:“红药!红药你在哪里!”
周围寂静无声。
知晓这不过是徒劳,江盏醉沿着河岸往那鞋子的方向走,一边不住的伸头往四周看。按照鞋子掉落的位置,离河还有一小段距离,应该不是掉到了河里,看土地上的痕迹,除了红药的脚印外,还有另一个脚印,一看就是个男人的,但四周全没有挣扎的迹象,可见红药和对方是认识的,说不定是心甘情愿和对方离开。只是看她丢落了一只鞋子,似乎是走的匆忙,加上愈发凌乱的步伐,好似是在追赶什么人的样子。
江盏醉蹙了蹙眉,沿着鞋印的方向继续往前走,刚走出几步,鼻间便窜来一股香气。香气绝不是从她身上发出的,倒像是从河流中飘过来,是一股令人沉迷的花草香,她鼻子嗅了嗅,忽然间面色大变!
这是迷魂香!
眼前一阵眩晕。
江盏醉下意识的屏住呼吸,长袖一挥捂住口鼻,无奈已经吸入了部分迷药,整个人眼前一黑,一头栽了下去……
淡淡的兰花香从远处漂亮,令人心旷神怡。
真好闻,她从未闻过这么好闻的香气!就连皇宫中那满园奇珍异草的御花园,也没有这般香气扑鼻却又不让人厌恶的味道。
江盏醉努力想要睁开眼,看清前面发出香味的是什么东西,隐约间看见一团白雾飘来,便下意识的伸手去抓,好似碰见了什么般,耳畔似乎传来一声轻呼:
“啊!”
就是这声轻呼,彻底把江盏醉从梦中惊醒了!
她霍然间睁开眼,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被迷魂药迷昏的神智很快恢复,‘腾’的一下子坐了起来,结果一头撞在了一个白衣女子身上,撞得她眼睛直冒金星,鼻子间缓缓流下两注鲜血……
半个时辰后。
“所以说,你们是误把我当成野兽了?”
江盏醉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啜了口上好的龙井:“你们把我迷晕之后,才发现弄错了,就把我带了回来?”
“是。”这白衣女子是个侍女。很难想象,这个打扮美丽而且衣料头饰看上去就价格不菲的女子,竟只是个普通的小侍女!
这侍女模样清冷,就连解释也是言简意赅,不仅如此……江盏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最后落在她的脸上。幽草美虽美,却不太像是中原人,鼻子高挺,瞳孔深凹,额头比较大,一看就是个异族女子。
这异族女子怎么会出现在中原,而且看现在住的帐篷,怕是建了有段时日了,所以边角处才会有些磨损。
江盏醉拍了拍身上的灰站起身来:“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
“姑娘稍等。”侍女身子一转,就来到了她的面前,正好挡住她的去路。
江盏醉眼神一凛,她会武功?而且武功不低,每个十年功底是练不出来的。
见江盏醉一副紧惕的样子,侍女稍稍退后一步,福了福身:“主子说了,还请姑娘先在帐中休息,待他来再亲自向姑娘赔礼道歉。”
“不必了。”江盏醉弯唇一笑,“无心之失,不必放在心上。”
“请姑娘不要为难奴婢。”她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看来今天除非是硬打出去,否则很难离开这里了。
在不清楚对方底细之前,江盏醉并不打算刀剑相向,她耸了耸肩,转头坐回到椅子上。见她没有再离开的打算,侍女这才转身离开了帐篷。
江盏醉细听外面的动静,只听见侍女出门后和外面的人说了句什么,紧接着便是盔甲撞击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却没有进门来,想必是全部守在了门口。
就这么怕她跑掉?江盏醉蹙了蹙眉,轻声轻脚走到门边,悄悄掀开了一条缝,果真看见不少穿着盔甲的士兵在外面巡逻,更令她称奇的是,竟有数千人之多,当然这只是她肉眼所能看到的,这看不到的,还不知有多少。
这些士兵的盔甲花纹和形状与宫中均有不同,不仅如此,他们也都和那侍女一样,是异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