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盏醉被这一传奇的经历听的脸红心跳,不自觉的往江南城身边凑了凑。
“后来呢,你找到若月公主,哦,不,是我娘了吗?”
江南城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傻丫头,要是没有找到她,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后来,江南城辗转回到京城,为了再次见到这个女子,他拼尽全力考取功名,这个不起眼的书生,竟考上了状元,进而被先皇封了官职,又在两年不到的时间内当上了丞相,被一时间传为佳话!
他当上丞相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西夏寻找若月,却得知她爱上了孟国的一个将军,被西夏皇帝赶出了皇宫,已不知去向。他不死心,从西夏找到孟国,再从孟国的每一条街道寻找,皇天不负有心人,最后终于被他在一家客栈里找到了!
当时的若月和当年的他一样,穷困潦倒,失去公主这个头衔,又在举目无亲的孟国,她不过是个任人欺凌的小女子。那个负心的男人得知她不再是公主,毫不犹豫的抛弃了她,娶了另一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若月没有脸再回西夏,只有待在这里帮老板洗洗盘子。江南城担心她会遇险,不顾她的反对,买下了那座古宅,吃穿用度一样不少,并发誓一定会娶她为妻。
若月不爱他,所以对于他,只有感激,更何况,她那时肚子里已经有了那位将军的血脉。在江家老夫人死后,若月答应了嫁给他为妻,却在生下江盏醉后撒手人寰。
江南城爱了她一辈子,可直到最后,也没有走进她的心底。
可即便如此,江盏醉也知道,面前的这个被她称之为‘父亲’的人,从来也未曾后悔。
江南城说完,似乎还沉浸在回忆中,幽幽的叹了口气:“醉儿,这么多年来,我没有告诉你真相,是希望你可以健康快乐的长大。即便我不是你的生身父亲,可对于我而言,你就是我的女儿。”
江盏醉眼眶一热,泪水差点流了下来。
奇怪,她明明不是真正的江盏醉,怎么却哭了呢?
也许,这才是恩公的真心吧。
指尖抹掉眼角边的泪渍,她放任自己从心底生出的想法,紧紧拥抱住了江南城。
此刻郊外私宅前。
夙烟不知江盏醉正沉浸在父女亲情之中,只一心想着先找到红药,以免主子担心,便再次偷溜进这座孟宁朗私自建立培养杀手的地方。
经过前两次的探路,这次可以说是熟门熟路。
夙烟蒙着面,穿着和他们一样的衣服,一路上连个阻拦的人都没有,顺利的混了进去。
她本想找卫烁问问,可一想起上次孟鹤归说的话,便打消了这个主意,随意扯了个人问道:“最近主子可否有交代任务?”
那人看了她一眼,很快就一副明了的样子:“你是青龙使手下的吧?”
夙烟点了点头。
“唉,也难怪你不知道做什么,这青龙使这么多天不见人影,上次还坏了主子的计划,主子没杀了他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依我看啊,你还是趁早离开青龙使,找个别的靠山的好!”
那杀手同情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摇摇头转身离去了。
青龙不见了?该不会和红药有关系吧!
夙烟这样猜测着,好不容易找到一丝线索,她提起剑转身就往后院走,此地不宜久留,她得赶紧离开这里去寻找青龙和红药的踪迹才是。
宝蓝色的身形掠过她的身边,如一阵风般,刹那间拦住了她的去路。
夙烟眼神一凛,拔剑出鞘,冷冷的盯着面前的人。
孟宁朗看着她手中的剑,阴沉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面纱下的脸:“怎么了,不打算继续装下去了?”
“既然三王爷都知道了,我又何必再假惺惺的做戏?”
夙烟一把扯下面纱,拿着剑的手却丝毫不敢放松:“说吧,你想要怎么样?”
“本王不想要怎么样,你是五弟的人,我自是会放你走的。只是,”他顿了顿,嘴角流露出一丝奇怪的笑意,“他的人我不能动,我的人,总可以动了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的心中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很快,这预感就变成了现实。
孟宁朗冷笑一声,挥了挥手,立刻有人从后面端出一个盘子来,上面鼓鼓囊囊的不知放了什么东西,用白布盖着看不真切。
在盘子端上来的那一刻,夙烟的心好似被铁棒重重敲打了一般,疼的她不由的呼吸一滞。
孟宁朗瞥见她渐渐苍白的脸色,勾唇一笑,伸手猛地将白布扯下。
“怎么样,这就当做我送给你的见面礼如何?”
血淋淋的人头上,原本俊朗的脸颊已血肉模糊看不清五官,紧闭的眼睛再也不会睁开,那眼里流动的光彩早已不复存在了。
夙烟张了张口,才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把这礼物给夙烟姑娘送过去。”孟宁朗吩咐道,那捧着托盘的杀手立刻走到夙烟面前,双手递给她。
夙烟怔怔的看着这颗熟悉的头颅,垂眸不语。
半响,她才抬起头,眼里已是平淡无波。她伸手推开托盘,将剑放回剑鞘之中:“不必了,这礼物我收的太多,人头怕是连家中都堆不下了。夙烟心意已领,就此告辞。”
她转过身,一步步的朝着外面而去。
她知道,孟宁朗那双炙热的眼神,一直在盯着她看。
袖口中的双手微微抖动,她一路径直朝着小道而去,直到身后没了声音,她才忽的拐了个弯,身体腾空飞起,脚尖轻点落在树枝上,凭借着脑海中的记忆,来到了百花谷前。
百花谷的花还和以前一样,姹紫嫣红开的灿烂。
站在百花谷中,夙烟从清晨看到朝阳,暮晚看去霞光,她就立在这里,已不知道自己在等待的是什么。是那个人,还是一句道别。
他曾寄过一份信给她,约她九月初五在这里相见。如今,就算她应邀而来,却再也等不到写信的人。
“夙烟。”
不知何时,孟鹤归竟来到了这里,想必是那些暗影给了他消息,他已知道了一切。
夙烟转过身,忽然间跪了下去。
孟鹤归微叹了一声,眼里却是了然:“你真的决定了么,要离开这里不再做杀手了?”
夙烟额首,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罢了,这是你的选择,你跟了我十年,如今,也是选择自己人生的时候了。”他伸手将她拉了起来。
夙烟露出一丝淡笑,那笑容脆弱的仿佛随时会在风中飘散。
夙烟转过头,看向夕阳下的百花谷。
“这几日,我站在这里,再也等不到卫烁,却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如果这些年来,我当杀手只学会了杀戮,那么和他相处的短暂时日,却让我了解了如何去爱人。”
她仰起头,看着日落轻抬起手腕,金色霞光似如一缕流水滑过她的皮肤,她又想起了百花谷暮晚时的霞光与软风。
一切一切,便在不远的几日之前,却又好似度过了漫长的一生。
如同夙烟离开时所说的,从今以后,她再也不会遇到那个人。那个调笑着要看她的脸,牵着她走去百花谷,想要和她一起在这里生活的男子,将会永远留存在记忆中。她会带着记忆,走向新生,她要为了他,努力去做一个好姑娘。为了卫烁心中那最好的姑娘,她想要重新活一次。
待孟鹤归送走夙烟回到宫中,江盏醉已经回来了。
她从回到殿中,就一副茫茫然的神色,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接闭门不出,就连孟鹤归也被阻隔在门外。
孟鹤归手中捏着飞鸽传书的字条,走到门前,提掌,劈开门,动作一气呵成。
江盏醉鼓着腮帮子瞪着倒在地上的大门:“孟鹤归,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个门了,你……”话音戛然而止在他手中的字条上,江盏醉眼尖的瞥到‘红药’两个字,一把将字条夺过来。
在看见字条上写的内容时,她眼睛一亮:“红药在洛阳?”她怎么会跑到洛阳去了?
“暗影发来的消息,想必是没有错误的。”孟鹤归径直走到她的房内,将包裹从柜子里取出,“把东西收拾一下,我们等会就启程。”
“这样就走?皇上会同意吗?”她倒是无所谓,但是他好歹也是太子,平时还要帮孟武帝处理政务,陪着她去洛阳也不是三五天就能回来的,皇上会这么轻易就松口?
孟鹤归头也不抬的将她的衣裙放进包裹里:“我已和父皇禀明,此次前去洛阳,是以微服私访的名义,去调查洛阳水患的事情。”
假公济私!
江盏醉吐吐舌头,可一想到能和孟鹤归单独相处,心里却是止不住的欣喜。她踮着脚走到他身后,一个熊扑抱住了他,撒娇般的蹭了蹭他的背:“你真好!”
孟鹤归轻咳了一声,嘴角却不由自主的弯了弯。
可一切并没有江盏醉想象的这么美,当她第二天看见那花枝招展坐在马车里的女子时,脸部的肌肉抽搐了好几下,怒目瞪着一脸无奈神色的孟鹤归:“为什么把她也给带去?”
“姐姐这说的是哪里话?好歹我也是正妃,此次去洛阳赈灾乃是公务,殿下微服私访虽不能带这么多人,但也需要女子贴身伺候啊。”江瑶依眼角一挑,“莫不是姐姐去得,我却去不得?”
“倒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便好,还是快些出发吧,莫要耽误了行程。”
江瑶依打断了她的话,稍稍让开了座位示意她上来。江盏醉咬咬唇,回头又剜了孟鹤归一眼,这才不情不愿的上了马车。刚坐稳,马车便启程了,三人同行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