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猛然扩大,欧阳峻卿身体向前倾,下意识的想要伸出手抓住她!
因为长期直伸着手臂,导致他的血脉不畅通,手臂早已不像是自己的一般,禁不起他这般剧烈的动作,抓着藤蔓的左手手指一松,整个人瞬间消失在崖底的云海之中!
“陛下!”
感觉到藤蔓一轻,幽草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敲打了,从未有过的恐慌席卷全身:“快拉上来!”
刚拉上来,藤蔓便应声而断。在藤蔓的那一端,空无一人。
幽草倒退数步,重重的靠在树干上:“陛下……”
“陛下!陛下这是疯了么,竟同那个狐媚女子跳下去了!”慕容竹闻讯赶来,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面色发青大声嚷嚷道,“你们还不快去找!”
侍卫们犹豫了一下,面面相觑,却没有人敢移动步伐。
这悬崖看不到底,这么高的距离,摔下去肯定是个死,他们都有妻儿老小,可不想去陪葬。
“你们还磨蹭什么,小心我杀了你们!”看他们个个都不动,慕容竹气的七窍生烟,拔出剑就要冲上去,却被幽草拦住。
她漠然的扫视了众人一圈:“陛下往日待你们不薄,若是你们真不愿下去,那么便去搓一条长绳来,我会下去找陛下。哪怕是搜遍整个悬崖,我也会把陛下找出来!”
她走向一边,开始搓起新的藤蔓,神色空洞,仿佛所有的精神力都寄托在了这藤蔓上。不知何时,慕容竹走到了她身边:“幽草,你的手臂……”
“我没事。”幽草冷漠道,“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到陛下。”
她低头看向自己手臂的伤痕,那上面一道道的血痕触目惊心,是刚才为了拉欧阳峻卿上来时划伤的。刚才只顾着救他,没感觉到任何疼痛,此刻那疼痛却是汹涌而来,强烈的袭击着她的神经。
无论陛下要做什么,身为他的左右手,她都会替他完成。没有陛下,就没有现在的幽草。她没有任何奢求,只希望,他可以活着。
药草的芳香气息窜入鼻间。
江盏醉呻吟了一声,睁开眼,感觉浑身的骨头像散架了似得。她撑着床板想要坐起身来,手臂却是一麻,整个人又重重摔了回去!
这是哪儿?难不成是已经死了?
江盏醉试探着伸出手,掐了掐自己的脸:“痛!”
吸了吸鼻子,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江盏醉一边庆幸着自己还活着,一边打量着四周。
这不看则以,一看吓了一跳,这里的装扮,活脱脱就是另外一个皇宫啊!到处是金银珠宝,还有那墙上的字画,看起来就是出自名家之手,怕是没个上千两银子都买不到!
这么豪气的地方,该不会是青楼吧?
她颤颤巍巍的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衣服,顿时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她的衣服是完好无损的,只是身上所带的首饰都不见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门却‘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刺目的阳光落入眼眸之中,她下意识的闭上眼,就听见一个爆炸般的大嗓门在自己耳边嘶吼着:“你终于是醒了,老娘还以为自己要搭副棺材呢!”
被这吼声一震,江盏醉颤了颤身子,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好啊,老娘救了你,你竟然还给我装鹌鹑!起来!”话音刚落,江盏醉就硬是被拖了起来,身子踉跄了一下,整个人就差趴在面前女子的身上了。这满口粗话的女子肩膀倒是挺结实,硬是撑住了她,“你闭什么眼睛?老娘又不会吃了你!”
江盏醉被她吓得猛地睁开眼,引入眼帘的是一张皱着眉头的面容。
这女子的模样算不上清秀,只见她一张瓜子脸,双眉修长,不过双目炯炯有神、黑白分明。肤色虽然微黑,五官却很协调,饱满的嘴唇紧抿着,几缕飘散在额前的头发被她随意的挽到后面,用一根木簪子扎起来,显得极为随意。
看江盏醉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女子翻了个白眼,一掌击在她的肩膀上,力气之大一掌把江盏醉拍回到了床上!
“啊!我忘记你是个女人了!真是对不住!”
这女子大大咧咧的说,伸手将江盏醉拉起来:“我叫叶清华,你叫什么?”
江盏醉欲哭无泪的捂着肩膀,感觉自己的内伤都要复发了:“我叫江盏醉。请问一下,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老娘的寨子啊!你晕倒在寨子前面的河边,我的姐妹把你带回来的。怎么,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叶清华一挥手掌,差点一掌打在了她的脸上,“该不会是摔傻了吧?”
在这样下去,就要被你打傻了!
江盏醉险险的躲过这一巴掌的‘攻击’,心中暗自思忖,没想到自己从这么高的悬崖上摔下来都没死,还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叶清华看着她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咧嘴一笑:“想什么呢,是不是在想你那个情郎?”
“什么情郎?”江盏醉莫名其妙的问。
“装什么装!那个跟你一起掉下来的俊秀小哥,不就是你的情郎么?”叶清明的神色极为暧昧,用手肘捣了捣她,“我懂,你们是私奔出来的对不对?啧啧啧,这小白脸细皮嫩肉的,你们这种小姑娘就喜欢这样的!”
和她一起掉下来的?该不会是……
“那个人在哪里?”
看她急迫的样子,叶清华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神情,朝着门外努了努嘴:“他伤的比你重,还在床上躺着呢!”
“我去看看他!”江盏醉懒得和她解释太多,直奔着门外而去。
看着她跌跌撞撞离去的背影,叶清华耸耸肩,走出了门。寨子这几日接连来了不少人,这会儿又来了两个,这下,可要热闹了!
江盏醉一股脑的冲到了边上的屋子里,‘啪’的推开门,就见那黄衣男子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没了往日的嬉皮笑脸,多出了几分清秀儒雅来。她缓缓走到床边,低头看向他。
哪怕是在昏睡时,他也不忘攥紧手中的扇子,仿佛这扇子是什么稀世珍宝似得。
“小狐……小狐!”
江盏醉怔了怔,旋即在床边坐下,抓住了他的手:“我在。欧阳峻卿,你醒醒!”
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般,他原本急切的表情渐渐和缓下来。交叉相握的手指微微一动,细长的眼眸蓦然间睁了开来。
眼前的视线还有些模糊。
欧阳峻卿眯了眯眼,好不容易才聚了光,看清眼前坐着的是江盏醉:“这是哪儿?”他依稀记得自己从悬崖上掉了下来,他想要抓住江盏醉,可灌入耳中的空气和冷冽破空的声音夹杂在一起,巨大的压力让他一瞬间失去了知觉。
“这里是个寨子,我们被人救了。”江盏醉扶着他坐起身来,“她说你伤的很重,你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欧阳峻卿低下头,活动了下手脚,还好,没有断。
看着他一副坦坦然的样子,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江盏醉才想起他感觉不到疼痛这件事,顿时岔开了话题:“没事就好,等一下我们去问问如何离开这个寨子吧!”
“进了寨子,还想要离开?”
一个尖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江盏醉回过头去,发现门口正站着一个娇艳女子。
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可那衣服看起来却和叶清明一样,颇有几分英气的感觉,此刻扭着腰肢走进来,啐了一口:“你们可知这是哪里?岂容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话音未落,在瞥见欧阳峻卿时,眼神一下子就变了。
他半倚在床上,一身淡黄色长袍衬出他如雪的肌肤,黑色柔亮的发丝伏贴地垂至腰际,薄薄的嘴唇略有些苍白,却又焕发着极为清润柔和的光彩。此刻看见这女子正盯着他,微微勾起唇角:“姑娘有礼了。不知可否告知在下,这里究竟是哪儿?”
他的声音清朗好听,带着丝慵懒的气息,娇艳女子脸庞竟泛起红晕来,连声音都小了几分:“这里是凌峰寨,我是这里的二当家,玉生烟。”
“凌峰寨?”
江盏醉吃惊的喊出声,欧阳峻卿诧异的瞥了她一眼:“你知道?”
“我听鹤归提起过,这可是现在官府第一头疼的通缉对象,据说是打家劫舍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江盏醉话一出口,才想起寨子里的人还站在她面前呢,下意识的倒退一步,摆出防守的姿势,紧惕的盯着玉生烟。
玉生烟白了她一眼:“这不过是官府的托词罢了!我们打家劫舍也是只打劫那些富人的,反正他们钱多,给我们点也少不了他几块肉!”
她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
江盏醉缓缓放下手:“那官府为何要这样说?”
“还不是因为我们抢了他几箱金银珠宝!”玉生烟耸耸肩,典型的无赖说法,“他就编了一套故事,非说我们是土匪,不去写书都可惜了!”
江盏醉抽了抽嘴角,这行为不叫土匪叫什么?
“那你为何说我们不能离开?”不知何时,欧阳峻卿已经起身走到她们中间,即便是面色苍白,还不忘秀着他的扇子,‘呼呼’的扇的畅快。
这模样落在江盏醉眼里就是吊儿郎当,可落在玉生烟眼里,就变成了一个风流公子。作为一个土匪头子,她的态度竟异常的和缓:“这四周都有官兵在把守,如果你们就这样出去,肯定会把你们当做凌峰寨的人给抓起来!”
她说的煞有其事,江盏醉和欧阳峻卿对望一眼,愁绪染上了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