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盏醉一直不相信所谓的缘分。
人类的缘分,多半是因为求而不得为了安慰自己,才编出来的谎言,所谓感情,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中最实在。可今天,江盏醉第一次怀疑起缘分这种东西,毕竟她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他,尤其是在她刻意避免和他相见的情况下。
江盏醉觉得,真的是造化弄人。
就在江盏醉咬牙切齿的诅咒老天爷的时候,就看见孟鹤归一脸忧伤神情的朝自己走来,江盏醉打了个激灵。
“那,那个,我找错人了,我先撤了啊!”说罢脚底抹油就想逃,结果被抓了回来。
孟鹤归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满脸郁闷的小女人:“你要去哪里?”
“没你的地方都行!”
话一说出口,江盏醉就心道一声‘坏了’,果不其然看见孟鹤归铁青的脸色。
孟鹤归额头青筋直跳,手紧攥成拳:“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
江盏醉猛一抬头,一脸认真的表情:“哪能啊,我怎么会不想看到当今皇上呢!”
“巧言令色!”
虽然孟鹤归依然是冷酷的模样,但眼底倒是少了几分怒意,可见江盏醉的话还是很受用的,只是手上的力度没有松,反而加重了几分。
“你这段时日可还好?”
“挺好的挺好的!”江盏醉随口应道。
孟鹤归浑身上下又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场来,看的江盏醉一个愣神,不知道自己怎么又得罪他了。
孟鹤归紧盯着江盏醉的眼睛不放:“你说的挺好,就是杀人?”
“我没有杀人!”江盏醉也火了,想要甩开孟鹤归的手,无奈她如今没有内力,武功也差了不止一星半点,根本挣脱不开他的控制,反倒是孟鹤归面色一变。
“你的内力呢?”
江盏醉心中一痛,反而停止了动作,抬头挑衅的看着他:“怎么,我没有内力了,你高兴了?”
“我问你,你的内力呢!”孟鹤归步步紧逼。
“没了,因为小道士的死,全没了!这下你满意了吧!”江盏醉大叫出声,孟鹤归身子一僵,缓缓松开手。
江盏醉揉着被抓的生疼的手,有些委屈。
她没有妖力就够可怜的了,还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被人误会是杀人凶手,现在连曾经的爱人都来欺负她。她不就是个妖吗,招谁惹谁了,干嘛连个好日子都不给她过!
孟鹤归怔怔的看着她:“你说,国师死了?”
“嗯。”江盏醉的态度异常平静,“死了,死在山谷里,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孟鹤归张了张口,半响都没有发出声音。他了解江盏醉,只有真的难过时,她才会装成表面的平静,可实则心中的痛楚,却比谁都深。
可如今,他已经没有资格安慰她了。
“如果皇上没什么事,我就先告退了。”江盏醉福了福身,“若是皇上想将我抓走问罪,那哪怕是死,我也会抵抗到底!”
她的手轻轻抚上肚子,眉头微微松开,语气却是极端的坚决。
孟鹤归紧抿着唇,尽管他的心里波涛汹涌,但还是在江盏醉转身的那一刻拦住了她。
“你不能走,杀人真相未查明之前,朕不能放你走。”
江盏醉脚步一顿,转身看向他:“当初是皇上让我离开的,如今又是皇上你不让我走。孟鹤归,你究竟想怎么样?”
孟鹤归嚅动了几下嘴唇,半响才微微叹了口气:“阿醉,若是此事不调查清楚,这一辈子,你就要东躲西藏度过了。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帮你查明真相,我相信,此事一定有解决的办法。”
“办法?”江盏醉嗤笑,“就是将我交到那些官兵手里,严刑拷打一番,逼我说出我杀了人吗?”
“阿醉……”
“孟鹤归,我不会再信你了!”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
江盏醉这番话,无疑给孟鹤归一个沉重的打击,他的面色忽白忽青,看起来很难看:“阿醉,尽管你不信我,今天,我也绝不会放你走。”
“那就只能各凭本事了!”
江盏醉勾了勾唇角,从怀中掏出匕首对着他:“如果我输了,你可以立刻杀了我,也犯不着审问了!”话音刚落,她便瞅准机会一个飞扑上前,想将匕首架在孟鹤归的脖子上。
孟鹤归反应迅速,避开她的攻击,却也不愿真伤了她,手从她的发丝间穿过,脚尖轻点,反身抓住她的胳膊,将其扭在身后!
“放开!”
江盏醉如今的武功连孟鹤归一成怕是都不到,轻而易举的被他控制在怀中,恼怒的咬着唇吼道。
这幅恼羞成怒的样子,孟鹤归许久未见了,此刻淡淡一笑:“愿赌服输。”
好一个愿赌服输!
江盏醉干脆不挣扎了:“既然如此,你杀了我吧。”
“我不会杀你。”孟鹤归沉默了一下,“我只是想调查清楚,还你一个清白,可你却不信我。”
还未等江盏醉开口,耳边飞过一个物体,孟鹤归脸色骤变,拉着江盏醉往边上躲,手指微微一松,便感觉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向他袭来,紧接着,江盏醉便感到一个拉力将她拉了过去,落入了另一个怀抱中。
“美人入怀,可真是件舒心的事情!”
欧阳峻卿挥着扇子眯着眼,眼里嘴上全是笑意。
江盏醉翻了个白眼,心里却松了口气:“你怎么现在才来?”
欧阳峻卿委屈的耸耸肩:“喂,别不识好歹,我可是摆脱了一群士兵,受着伤来救你呢!”被他这么一说,江盏醉才发现他左手臂上确实有斑斑点点的血迹,从衣服里印出来。
江盏醉急忙挣脱开他的怀抱,随手扯下衣服上的布条帮他包扎伤口,这一幕落在孟鹤归眼里极为刺眼。
欧阳峻卿却一副颇为受用的模样,朝着孟鹤归抬抬下巴:“强迫美人可不是一个男人该做的事,小狐在我这里我自然会照顾好她,你还是回你的皇宫去吧!”
孟鹤归一张俊脸已经黑成了锅底:“她是我的妃子。”
“早就不是了吧,我怎么记得,是你把她赶出宫的呢?”欧阳峻卿毫不在意他的威胁,“我的人马上也要赶到了,若你再不走,我可不敢保证死的人是谁。”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信口雌黄,孟鹤归心中一惊,未想到西夏军竟能秘密进入皇城。
看着站在欧阳峻卿身边的江盏醉,孟鹤归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总觉着,江盏醉从一只什么都不懂的小狐狸变成一个真正的人,大多的感情都给了他,想来是不会爱上别人,许是他太过自信,才会伤的彻底。
“阿醉,过来。”
江盏醉对于他的话无动于衷,甚至还出言反讥:“怎么,想抓我的时候,才想到让我过去了?”
“阿醉,他是西夏皇帝。”
“我还是西夏皇后呢!”想都没想的话脱口而出,江盏醉看着骤然变了脸色的孟鹤归,心底生生的被扯痛了,原以为会有的快感一点都没有,反而后悔自己没经脑子就说出这句话来。
孟鹤归定定的看着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盏醉犹豫了一下,正在考虑要不要实话实说,就感到欧阳峻卿朝着自己靠近,猛然抓住她的手!
江盏醉龇了龇牙,暗暗掐了他一把,他一点反应都没有,江盏醉这才想起他没有感觉,顿时有些泄气。
这简直是犯规。
“把手放开!”
“你松开的手,我可不打算松开!”欧阳峻卿挑眉笑道,颇有魅惑之感,江盏醉只感叹他比自己更称得上‘红颜祸水’这个名号。
孟鹤归眼里闪现过怒意,忽而一挥手,‘唰唰’一群人不知从哪来冒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江盏醉嗤笑,就知道不会只有孟鹤归一人。
孟鹤归看着他们相握的手,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将他们分开。他的眼中闪动着晦暗不明的光,杀意从身体中散发出来:“阿醉,来朕这里,朕可以保证,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我说了,我不信你。”
“那你就信他吗?”
双目对视中,江盏醉原本掐着欧阳峻卿的手指缓缓松开,反手握住他的手,感受到欧阳峻卿身子一僵,却转而流露出笑意。
“是,相比你,我更相信他。”
孟鹤归猛然握拳:“好,很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朕就只能强制将你带走,总有一日你会知道,朕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他朝着她们一挥手,“来人,将他们拿下!”
欧阳峻卿抬手将江盏醉拦在身后:“等会如果打起来,你就先跑。”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江盏醉紧抓着他的衣角,“我肚子里还有孩子呢,我是孕妇,才不能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她总是这般,哪怕是逃跑也说的理直气壮。
欧阳峻卿无奈一笑,顺手抓住刺来的长刀,飞起一脚将那人踢在地上!
更多的人围了上来,看来是务必要将他们抓住不可。欧阳峻卿一边保护着江盏醉往后退,一边寻找着缝隙逃出去。然而这些毕竟都是训练有素的官兵,哪里是这么容易能找到破绽了,他们一时之间被逼入绝境。
孟鹤归站在远处,看着两人有些狼狈的样子,眼底波涛暗涌。
他走到人群前,看着江盏醉,又把目光移向欧阳峻卿:“你是西夏皇帝,朕答应你,只要你放过阿醉,朕便放你走。”
“你觉得我会傻到相信这句话?”欧阳峻卿满不在乎的一抹额头上的细汗。
孟鹤归眼神一紧,从边上抽出一把长刀,在地上划出一道线来,分割开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