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草的手猛然攥成拳头,声音沙哑的可怕:“不必,你是我的主子,我只是为了救你。”
欧阳峻卿垂眸,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幽草,这样的代价,太大了。”
“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幽草飞快的说道,似乎害怕欧阳峻卿接下来的话,打断他往前走,“我去看看江姑娘离开了没有,万一被抓到可就完了!”
其实从她的方向,根本看不见江盏醉的身影,幽草不过是在掩饰罢了。欧阳峻卿却意外的相信了一样,坐回到床边,只是口中却溢出了一丝叹息。
做什么,如今他在这里,还能做什么?
事实上,他们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江盏醉的身上。
江盏醉走出暗道时,在看见眼前空无一人的宫殿,顿时松了口气。她小心翼翼的将东西都放回原处,确定没有什么遗漏的,才款款从内走出,刚走到门口,就迎面撞上了和使臣一同前来的安陵王。
看到江盏醉,安陵王显然吃了一惊:“太后娘娘?”
“咳咳。”
江盏醉重重的咳嗽了几声做掩饰,庆幸自己在看见安陵王的那一刻没跳起来,否则就被他发现自己看得见了,那事情可就不好做了。江盏醉脸上一片茫然,转头对向安陵王的方向,还故意稍稍偏了点。
“是摄政王吗?”
“是的,还有使臣大人。
废话,我当然看得见!江盏醉陪着笑脸,一副颇为惊讶的样子:“使臣大人也在啊,可真是巧!”
自打合作,江盏醉秉承着公平公正的原则,自然是将自己能看见的事实告诉过使臣了,这使臣知道她是在装腔作势,当即顺着她的话道:“是啊,能在这里碰见太后娘娘,也算是缘分。”
该死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被使臣这么一提醒,安陵王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当即怀疑的目光落在江盏醉脸上:“太后娘娘怎么会在这里?”
江盏醉默默的擦了把额头的汗:“哀家这几日待在屋子中闷得慌,便让绿水带我出来走走,谁知途中我的手帕掉了,就让绿水顺着路回去找,我自己瞎逛逛,没想到就走到了这儿。”她叹了口气,一副颇为委屈的模样,“也怪哀家眼神不好,怕是耽误了摄政王和使臣谈事情。”
“无碍,太后娘娘多虑了。”安陵王的口气明显还有些怀疑,他回身冲着使臣拱拱手,“本王还有些事,还劳请使臣大人送一下太后娘娘。”他一次把两个人支走,显然是怀疑屋内的暗道被江盏醉发现。
江盏醉也不多言,当下便笑道:“那就劳烦使臣大人了。”
“太后娘娘客气了,这是我的荣幸。”使臣边说边往前走,“太后娘娘这边请。”
直到看着两人走远了,安陵王眉头才缓缓舒展,急忙快步朝着殿内走去。
殿内的布置一如之前,安陵王第一反应就是去看画卷,幽草的画像静静的躺在他走之前放的位置,没有丝毫动过的痕迹。
安陵王眷念的拿起画卷。
他思念的人就在暗室里,可为了皇位,他不得不暂时先放弃这样的感情,对于他而言,现在感情是最无用的东西。可是,他就是忍不住去想,那个和欧阳峻卿孤男寡女待在暗室的女子,在做些什么。
他的心犹如猫抓一样,加上对刚才江盏醉所做事情的不安,他终于是忍不住,第二次打开了暗室的门。
屋内很暗,不过安陵王已经习惯了准备火折子。在他无聊或者思考未来的时候,总会在这里待上很久,可自从把他们抓来这里,他已经很久没有进来了,此时竟有丝丝陌生。
“谁?”
与声音同时响起的,是刺目的火光。
幽草下意识的遮住眼睛,就感到一股戾气,她下意识的想要去抓怀中的匕首,才想起匕首已经被安陵王收了,她心急的跑到欧阳峻卿那里,伸手拦在他面前:“出来,要杀要剐冲我来!”
“幽草!”
欧阳峻卿抓住她的胳膊,同时一阵掌风袭来,欧阳峻卿躲避不及,硬生生接了一掌,被打的倒在床上,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幽草的眼里流露出冷冽的杀意,只一瞬,她的脖子就落在对方的手里。
即便背对着对方,幽草也知道掐住她的人是谁:“安陵王,你又想如何?”
“本王只是来看看你。”安陵王缓缓放开手,“我并未打算现在就杀了你们,你没有必要护着他。一个残废,我还不至于对他动手!”
幽草白皙的脖子上留下一道红印,她冷冷一笑,和安陵王对视:“以后也不会杀了我们?”
“本王不会杀你。”
“那他呢?”
安陵王沉默了一会,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幽草在他沉默的时间里,已经走回到欧阳峻卿身边,她扶起欧阳峻卿,帮他擦去嘴角的血渍:“既然你不打算放过他,那么也没有必要假惺惺的放过我。他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他现在不过是个被废的帝王,你跟在他身边,有什么好处?”安陵王恼怒道,“我以后会是整个西夏的皇帝,你应该跟的人是我!只有我,才能让你享尽荣华富贵!”
欧阳峻卿抓着幽草的胳膊猛然发力。
他从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对幽草,有这般心思。
看幽草的表情,却仿佛早已知晓一般,欧阳峻卿忽然有些吃味,他的心中隐隐不太舒服。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幽草和安陵王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越想越郁闷,欧阳峻卿干脆松开抓着幽草的手,自顾自的站起身来。
幽草诧异的回头瞄了欧阳峻卿一眼。
如果此时她知道欧阳峻卿心中的想法,肯定会大呼冤枉,要知道,她同安陵王单独说话都不超过五次,还都是因为欧阳峻卿的吩咐。若不是无意间看见过安陵王给她的画像,她或许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我从未把他当成帝王。”幽草冷若冰霜的脸难得出现一丝柔情,“对于我而言,他只是我的主子。”无论他的身份是什么,都不会有所改变。
欧阳峻卿的唇边浮现出一丝笑意。
反观安陵王,面色从白转青,从青转红,几乎要吐出一口老血来!
欧阳峻卿笑容满面的靠坐在软榻上,心情很好的看着安陵王,这种好心情从何而来,他自己都不知晓,只觉得这些日子被关着的闷气消减了不少,说话语调又恢复了一贯的轻佻:“幽草是我的丫鬟,自然是跟着我的,就不劳皇弟操心了。”
“皇弟?”安陵王嗤笑,“也好,就让你过过嘴瘾,再过几日,待我寻个理由,定要坐上皇位。到那时,我倒要看看,幽草选择的是我这个皇帝,还是你这个将死之人!”八壹中文網
幽草没有理睬他。
安陵王不甘心的离去。
房间又陷入一片黑暗,欧阳峻卿眨巴了几下眼睛,觉得有些无趣,当下便又翻身躺回到床上,想来是伤还在身,一股疲倦袭来,很快,床上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幽草却是睡不着的。
她放缓了脚步,悄悄走到欧阳峻卿身边,试探着伸出手,在碰到他挺拔的鼻梁时,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这是他的眼。
这是他的鼻子。
这是他的唇。
幽草一点点细数着,粉唇微扬,轻轻的呢喃出声,却又很快消弭在空气中……
此时在外面四处奔走的江盏醉,可没有他们这般怀揣着暧昧的幸福,她一心想着要快点打败安陵王,一刻也不敢耽搁,又担心安陵王迟早会起疑心,所以马不停蹄的去找了几个欧阳峻卿的心腹,将此事原原本本的告知他们,又警告他们切莫轻举妄动,这才去找了使臣。
使臣听闻江盏醉来了,连帽子都没戴就走了出来:“太后娘娘,可有找到什么线索?”
江盏醉脸都笑开了花:“我不但找到了线索,连人都找到了!”
“那敢情好啊,是否现在就可以谈和谈之事了?”使臣看起来比江盏醉还高兴,也不能怪他这般兴奋,毕竟他来西夏这么久了,这回终于可以回去交差了。
谁料江盏醉立刻变成了一张苦瓜脸:“不是哀家不想和谈,只是哀家虽然见到了前陛下,却无法将他带出来。”
“这是为何?”
“唉!”江盏醉再次重重叹了口气,“这安陵王的守卫极其森严,前陛下还受着伤,若是贸然带出,定然会被抓住。到那时,若是让安陵王知道是你伙同我一起设计他,我们都得死无葬身之地啊!”
使臣被她这番亦真亦假的话吓得脸都白了:“不是说,两国相谈,不斩来使的吗?”
“他都敢谋权篡位,这点小事对他来说算得了什么?”江盏醉抬眼瞥了眼面如土色的使臣,当下又转了个话锋,“不过……前陛下说了,只要他能出来,定然会答应和谈之事,而且这奖赏,是少不了你的。”
使臣眼露感动的光芒,就差没扑上去了,生死在奖赏面前都不是什么大事,而且反正都要赌一把,压在赢面大的一方,才是最正确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