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江盏醉说出这句话时,明显感觉到如烟身子一晃,全身的肌肉顿时紧绷起来。
如烟小心翼翼的瞄了江盏醉几眼:“娘娘何出此言?绿水和小皇子一起失踪了,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有的时候,表面看上去愈可能的事情,实际上愈不会那么简单。”江盏醉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绿水随着安儿一起失踪,看上去是绿水拐走了安儿,但她的目的是什么呢?为了帮助西夏?如今西夏已经和孟国签署了和平协议了,再拐走小皇子,岂不是西夏违反在先。经过上次安陵王一事,西夏现在兵力不足,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做出这种作茧自缚的事情。”
江盏醉分析的有理,如烟的心脏‘咚咚咚’跳动起来:“那娘娘觉得是谁?”
江盏醉摇了摇头:“本宫也想不到。不过,本宫有猜测一个人。”
“谁?”
许是如烟太过紧张,江盏醉连看了她好几眼,却是不发声了。如烟心中忐忑,却也不敢多问,生怕引起了江盏醉的怀疑,只默默的退了出去。
江盏醉朝着屋外吹了声口哨,便看见一个身影一晃而过。
如烟从屋中出来,没有回自己屋里,而是神神秘秘的往东宫而去。
东宫一向是戒备森严,毕竟是太子住的地方,加上这几日发生这么多事,宫中难免闲言碎语的多,但跟在如烟后面的绿水,却亲眼瞧见如烟连通报都没有的就进了东宫的大门。
由此可见,如烟和太子的关系,绝非主仆那么简单。
如烟走进东宫,熟悉的檀香气味传来,她深吸了口气,面色渐渐红润起来,稳步走到了太子孟诺的面前:“太子殿下,奴婢是来告知您,娘娘还未完全相信是绿水所为。”
“我早已猜到了。”孟诺波澜不惊的说,“母妃是何许人也,哪里会这么轻易的相信你的片面之词?不过就算她怀疑,也没有证据。不过现在,我倒是担心另一件事。”
“另一件事?”如烟瞪大了眼睛。
孟诺皱了皱眉:“绿水并非是我们藏起来的,她自己失踪,必有原因。如今我们顺水推舟,将事情都栽赃在了她的身上,但若是绿水回来了,一切就都会穿帮了。”
被他这么一提醒,如烟也担忧起来:“那您打算怎么处理?”
“杀。”
孟诺阴沉的吐出这个字,吓了如烟一跳,激动的抓住他的胳膊:“不可啊,再怎么说,小皇子都是无辜的!”
“无辜的?”孟诺冷笑着看向她,“我近日去御书房,常常听父皇提起孟安,看他的样子,我担心总有一日,他会废掉我这个太子,转而立孟安慰太子,到那时,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如烟的手无力的滑落下来,喃喃道:“不会的,皇上一直很器重你啊,怎么会改立太子?”
“我根本就不是父皇和母妃的孩子,他立自己的孩子,情有可原。”孟诺攥紧了拳头,“当年我的爹娘皆因他们而死,他们将我收养,不过是为了缓解内心的愧疚罢了。”
被收养的事,一直是孟诺心底的疙瘩,如烟也清楚,当下没有多言。
只是要杀安儿,如烟心中还是不忍:“太子殿下,您还是再考虑考虑吧,小皇子毕竟还小,他什么都不懂,兴许将来,他不会和您夺皇位呢!”如烟说这话,说着说着越来越小,连自己都没了底气。
是啊,哪个皇子会不想要这唾手可得的皇位呢?
如烟住了口,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她既然选择了帮孟诺,她就要狠下心肠,只是觉得有些对不起江盏醉。
这么多年,她跟在江盏醉身边,出生入死,江盏醉对她的好,她一直记在心底。若不是为了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太子殿下,她定然不会背叛江盏醉,可路只能选择一条,她只能选择自己觉得不会后悔的。
孟诺看着如烟一副纠结的神色,原本的大眼睛里满布迷茫,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他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如烟的脑袋:“别担心了,我一定会好好解决此事。待我将来坐上皇位,定然不会辜负你。”他说这话时,声音很轻,却意外的有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
如烟身子僵硬,从掌心中传来的温度,让她眷念的不敢开口。
可这温暖很快就消失了,孟诺放下手背过身去:“你先回去吧,时候久了,我担心母妃会起疑。”
“是。”
如烟眷念的看着孟诺,半响才推门走了出去。
没一会,小李子便推门进来了:“太子殿下,如烟不过是个丫鬟,您这样将计划告诉她真的好吗?万一她背叛了您……”
“如烟不会背叛我的。”孟诺打断了小李子的话,“她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她对我的好,我知道。”
“可……”
“够了!我不希望听见任何人,再说如烟的坏话。”
孟诺显然已经动了怒,小李子不敢再说,只默默的站到了一边,眼里却有了深刻的恨意。
在如烟回来之前,绿水先一步回来了。
江盏醉听完绿水的报告,神色喜怒未定,让绿水心底有些忐忑:“娘娘,您打算怎么办?”
“既然孟诺起了杀心,我们就不能再等了。”江盏醉一拳砸在桌子上,霍然起身,“换上衣服跟本宫来,本宫要去面见皇上!”
绿水喏了一声,进屋换衣服去了,等出来时,已是一个蒙面舞女的模样。
江盏醉坐着轿子往御书房去,如她所料的,‘恰好’遇到了如烟。
如烟看见江盏醉的轿子显然有些吃惊:“娘娘您这是去哪儿,怎么也不等等奴婢?”
江盏醉挥手示意轿子停下了,掀开幕帘看向如烟:“本宫打算去皇上那儿,既然你来了,就跟着本宫一起吧。”
“是。”如烟的目光落在了坐在江盏醉身旁的绿水身上,因为隔得远又遮着面,如烟看不清她的模样,“娘娘,这位是?”
“是吐蕃新进贡来的舞女,本宫瞧着不错,就打算带去皇上那儿给他瞧瞧。”江盏醉抿唇一笑,“皇上近日因为国事烦忧,前些时日还说想看舞蹈,这不正好,如了他的愿。”
什么时候突然冒出个吐蕃舞女来了?
如烟心中有所疑惑,自然多看了几眼,可还没看清楚,江盏醉就将幕帘放下了。
轻轻浅浅的声音从轿子里传出:“起轿吧。”
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端倪,如烟只能跟着江盏醉往御书房走,可眼皮却一直跳个不停,好似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正值午休。
孟鹤归刚看完奏折,正打算休息,却听见了江盏醉来的通报声,他示意王公公将她带进来,就看见江盏醉身后还跟着个舞女,蒙着面款款而来。
孟鹤归很是纳闷:“这是何人?”
“给皇上您带来的舞女啊!”江盏醉笑的那叫一个灿烂,“知道皇上这几日心情不好,特意请来了一个舞女给皇上助兴!”
江盏醉从未带过女子来御书房,孟鹤归可不认为这是什么好事。
有的女子吃醋,男人会觉得厌恶,但对于自己心爱的女人,吃醋也是别有趣味。
所以孟鹤归现在很是不开心,连说话语气都硬邦邦的:“朕不需要舞女。”
“怎么,她不漂亮吗?”江盏醉看他这个表情,心里乐开了花,表面上却还是想逗逗他,“是不是因为蒙着面纱看不清楚,不如我让她将面纱摘下给皇上看看吧!”
这吐蕃和中原习俗不同,吐蕃女子一般从不轻易以真面目示人,一旦示人,就意味着心有所属。
孟鹤归自然知道这个道理,脸更是黑的像锅底:“朕说不用了!”
眼看孟鹤归当真要生气了,绿水无奈的瞥了江盏醉一眼,江盏醉识趣的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却伸手一把扯下绿水的面纱:“皇上不如看看,她到底是谁?”
绿水‘扑通’跪在地上,面前是两个满脸震惊的人。
一个是孟鹤归,另一个自然是如烟。
如烟吓得面如土色,怎么也想不到好好地吐蕃舞女如何变成了失踪的绿水,而皇上却是莫名其妙,不知道江盏醉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江盏醉看大家谁都不开口,伸脚踢了踢绿水,绿水机智的磕了个头:“求皇上替奴婢做主啊!”
孟鹤归一脸茫然的看了看江盏醉,又看了看绿水:“到底怎么回事?”
“还是臣妾替绿水说了吧。”江盏醉走向孟鹤归,“请皇上原谅臣妾没有事先告知,其实早在皇上派了王公公宣读圣旨之时,安儿就失踪了。”
“什么?”
孟鹤归脸上闪现过怒意:“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朕?”
“早点告诉了又能如何,若是你翻天动地的找,怕是对方知道了,就会被安儿下杀手。”江盏醉按住孟鹤归的手,“所以我才选择隐瞒下来。之后,绿水就被诬陷为带走安儿的人。”
“皇上,绿水就是带走小皇子的人,是奴婢亲眼所见的!”如烟忽然间插了嘴,许是慌了,声音都带着颤抖,“奴婢和侍卫都被人迷晕了,等醒来以后去报告娘娘,待回去时,小皇子和绿水都不见了!”
她急迫的转头看向江盏醉,仿佛想让她做一个见证,却看见江盏醉嘴角隐隐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