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是敢骗我,我就阉了他!”
江盏醉这语气听起来就是开玩笑,丽妃无奈的摇摇头:“我是说真的。”
“我也是说真的。”江盏醉的笑意忽而收敛了,一双美目在夜色中发出盈盈光亮,“倘若我爱的人负了我,我一定要他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丽妃心中一惊,一时竟不敢开口了。
江盏醉眼眸一眯,忽而又笑开了:“别担心,我不过是说说罢了。对了,你要和我说什么?”
丽妃深深感觉到后背一股寒意,她抖了抖身子,斟酌开口:“前几日,我不是去了你屋中么,我在你桌上发现了一块玉佩,就是刻着‘鹤’字的那一块。”
“你翻看我的东西?”这倒是不出江盏醉的意料,“可我并不觉着少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拿。”丽妃蹙了蹙眉,心中有些不悦,“我不是那样的人。”
江盏醉懒洋洋的耸了耸肩:“防人之心不可无。”
丽妃看她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多半也不怕这话得罪了自己,当下心里泛出些苦涩来。
江盏醉看她低头半响不语,倒是生出了几缕好奇心,凑过去道:“喂,那玉佩怎么了,莫不是你认得?”
“不认得。”丽妃淡淡道,“不过昨日,我又瞧见那玉佩了。”
“哦?你半夜溜进我房间了?”江盏醉瞪大了眼睛,“我怎么不知道?”
丽妃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我没事总进你房间做什么?我是在别处看到的。”
“不可能!”江盏醉断然否决,“这玉佩总共不过两块,一块已经打破了,就只剩下这一块了。”她眼神恍惚,“这一块是鹤归给我的。”
许是忘了面前的人是丽妃,江盏醉提起孟鹤归,竟直呼其名。
丽妃看着江盏醉痴心的样子,眼神暗了暗:“那一块,我是在皇后那儿瞧见的。”
“皇后?她怎么会有?”江盏醉吃了一惊。
“这我也不知,因着我是才进宫,之中的事情也不知晓,所以没有问。”看江盏醉惊讶远大于难过的神色,丽妃蹙了蹙眉,“怎么,这玉佩不是皇上给你的定情信物?”
“不是。”
丽妃一时微晒。她原本以为这玉佩和皇上给江盏醉的画放在一起,定然是两人的定情信物,所以当她在皇后那儿瞧见的时候,才误以为皇上背叛了江盏醉,现在看来,是她自以为是了。
江盏醉幽幽的叹了口气:“倘若真是定情信物,倒是好的了,只可惜这东西,承载着的全是不好的回忆。”
不好的回忆?
丽妃抿了抿唇:“那估摸着是我看错了。”
“是不是看错,我去皇后那儿看看便知了。”江盏醉的神色有些奇怪,只可惜在夜色下,丽妃看不真切,“明儿个,你同我一起去皇后那儿走走,我倒要看看,这玉佩是不是我有的那一块。”
丽妃额首,只是心中的不安却渐渐扩大。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后悔,兴许这件事不告诉江盏醉,会更好些。
那时候的丽妃还不知道,就因为她这无心的一句话,却掀起了狂澜大波。
江盏醉在旁的方面都懒散惯了,丽妃没想到,在这件事上,她却积极的很。
丽妃早上刚洗漱好,就瞧见江盏醉火急火燎的过来,一进门就道:“走吧,咱们去向皇后请安。”
“稍等我片刻。”
“等什么等,你已经够美了!”
江盏醉抓住丽妃的手臂就走。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碰丽妃,丽妃怔怔的看着她抓着自己手臂的手,一时竟出了神,任由她拉着自己去了皇后那儿才反应过来。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流云自打从冷宫回来,就以身子不适为由,免了这早晨请安的规矩,江盏醉平素里也从没有请安的说法,此时见到江盏醉来请安,饶是心机深沉的流云也有些诧异。
诧异归诧异,流云却也很快冷静下来。
她坐回到凤椅上:“起身吧,赐座。”
“谢皇后娘娘。”
两人分别落座,江盏醉还没开口,流云倒是先出了声:“今儿个两位妹妹怎么有空上本宫这儿来?”
能说是来看玉佩的么?
江盏醉在心中默默道,只是面子上还是要说些客套话的:“瞧皇后娘娘说的,今儿个妹妹起得早,就和丽妃一起来给皇后娘娘请安,顺便请教皇后娘娘一件事。”
“什么事?”
“是关于……皇上的事。”
江盏醉随口胡诌,原本是想说玉佩的事的,可话临到了口中,却因为丽妃的眼神而来了个转弯。
话已说出口了,想反悔已经来不及,好在流云是个思虑太过周全的人,凡事自然也比旁人想的多,这会儿功夫江盏醉还没来得及怎么圆谎呢,那边流云倒是帮她说了:“妹妹是想说,皇上这段时日没去妹妹宫中的事?”
江盏醉松了口气,心底同时也泛出一股酸涩来。
没想到这件事,现在连刚从冷宫放出来的流云都知道了。
“是啊,臣妾正是为了此事烦心。”江盏醉故意剜了一眼丽妃。
这眼神自然落入了流云眼中:“丽妃,不是本宫说你,这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就算是皇上喜欢你,你也该为了其他姐妹考虑考虑,这独享圣宠,可不是一件好事。”
流云难得帮江盏醉说话,江盏醉一时有些吃惊,抬起头看她,却看见流云眼里一闪而逝的冷漠。
“是,臣妾知错。”丽妃柔顺的回答。
流云满意的额首,一边抬袖指着桌上的茶杯道:“这是皇上新送来的茶,咱们一同尝尝吧。”
袖口中有一物品隐隐的晃动着,丽妃忽而面色微变,轻轻捣了捣江盏醉。江盏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正看见流云抬起的袖口中,有一玉佩几乎快要滑落下来。
在看清玉佩的形状时,江盏醉的神色蓦然一变,小脸变得惨白。
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江贵妃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来人,去请太医来!”流云也注意到了江盏醉不对劲,对着丫鬟吩咐道。
“不必了,臣妾只是偶感风寒罢了,回去休息一下便好。”江盏醉站起身来,“请皇后娘娘容臣妾先告退。”
随着江盏醉的动作,坐在一边的丽妃也站起身来。
“皇后娘娘,臣妾今儿个殿中也有事,同样告退了。”
这倒好,要不不走,要不一走走了俩。
流云眼皮都没抬一下:“你们都吧。”
两人接连退了出去,流云身边的嬷嬷一直瞧着她们离开,这才开口道:“皇后娘娘,您怎么就这么放她们走了?”
“不急,她们还会回来找本宫的。”皇后淡淡一笑,从袖中拽出一枚玉佩。
她在宫中这么多年,看管了妃子间的勾心斗角,她难道还能不知道,今日江盏醉和丽妃在她面前做的一场戏?虽然不知丽妃和江盏醉究竟有何渊源,但她知道,既然江盏醉不来她这儿,她也能利用丽妃,让江盏醉知道事情的真相。
“江贵妃,你等等。”
丽妃喊了好几声,走在前面的江盏醉都仿佛没听到一样,自顾自的往前走。
丽妃着实忍不住了,几个大步上前和江盏醉并排而走。她刚想出声,却见江盏醉双目无神,直勾勾的盯着眼前。丽妃当即噤声,只默默的走在江盏醉的身边,竟走了大半个时辰。
“奴婢见过贵妃娘娘,见过丽妃娘娘。”
倘若不是几个小丫鬟上前行礼,江盏醉还处在自己的情绪之中。
“起身吧。”江盏醉出声道,待几个丫鬟走了,她才发现面前完全是陌生的场景,“这是哪儿?”
“这是冷宫。”丽妃这么一出声,吓了江盏醉一跳!
江盏醉吃惊的看着她:“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不放心你,便跟过来看看。”丽妃回答的坦然,仿佛自己所做的事情都是理所当然。
这段时日的相处,江盏醉习惯了她说话做事不按常理,连说都懒得说了,倒是多扫了眼前破败的宫殿几眼:“这就是冷宫?从外面看上去除了清贫些,倒也不差。”
“娘娘要不要进去看看?”
“好。”
江盏醉一口应下,抬脚就往里面走。
刚走进冷宫,就听见里面传来呜咽声,像是人叫,又像是乌鸦的啼哭。
“救我,救救我……”
江盏醉感到身体一阵冷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丽妃,这冷宫里住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冷宫里住的,自然都是犯了事的妃子。”丽妃淡然道,“这冷宫很大,住着的妃子也不少,还有一些,是前朝的妃子。”
“前朝的?”江盏醉吃了一惊,“那现在岂不是和太后一般年纪?”
丽妃点点头:“有些怕是比太后还大些。”
那竟然还活着?想到这些人苍老的面容,江盏醉心底的寒意更重,情不自禁的抓住了丽妃的衣襟。丽妃身子一僵,半响才柔软下来,上前一步恰好挡在江盏醉前面。
“娘娘,这冷宫阴气重,咱们还是回去吧。”
“不回去,我还想看看皇后原来住的地方。”江盏醉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往前走。
流云的身份是皇后,即便被打入冷宫,住的也是正殿,江盏醉很轻易的就找到了位置,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在看见屋内清冷灰败的气息时,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