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条就是要保命,最后一条才是勇于牺牲。她没有以魏长使,也没有以晋王妃的身份入京,乃是换了耶律泰为她准备的一身契丹公主服饰,以契丹公主的身份,告诉了大夏皇帝。在皇帝做出反应以前,她没有“偷偷”入京。她与契丹人一起驻扎在了京都外头。直到皇帝派鸿胪寺专门接待外宾的官员来,她才大大方方的带着一千骑兵入了京。且她没有回去住在魏家,而是径直去了驿馆。大夏朝京都的驿馆,修建的格外奢华,地方很大,处处似乎都向外宾彰显着大夏的雍容华贵。“禀魏长使知道,您的父亲大人,魏侍郎在外头等着呢。”
鸿胪寺的寺卿与她拱手说道。魏京华笑了笑,她没说话,却看了一旁的契丹大将一眼。契丹大将上前一步,“这位官员,你怎么称呼的?”
“魏长使……怎么,魏长使已经更名换姓,不再姓魏了吗?本官倒是不知……”鸿胪寺卿故意说道。魏京华摇摇头,“我是姓魏,但如今我身上的使命远比我姓什么更为重要。倘若你们只承认我是魏家的女儿,是朝廷曾经的三品绣衣使,只怕我就不能完成契丹单于交给我的任务了,此次的议和也就作罢。”
鸿胪寺卿一听,脸色微变。他深深看了魏京华一眼,没想到这女子这么犀利。两邦谈和,更何况是同西北强悍的游牧族谈和……对于如今的大夏来说,可是一件极其重大的大事儿。若是这事儿崩了,不是他一个鸿胪寺卿能担待得起的。“您说的是……那本官去回了魏侍郎。”
鸿胪寺卿拱了拱手。“魏家到底是我家,不过我在这官驿里的时候,便是契丹的长公主。待我自行回了魏家,仍旧是魏家的女儿。先有国,而后有家,是朝廷的事情大,还是我一家的事情大,我想寺卿大人心里也有数,是么?”
魏京华笑盈盈的看着鸿胪寺卿。鸿胪寺卿原本想不客气的把魏敬贤给哄走……反正是魏家的人,女儿哄走爹,传出去丢人的也不是他。没想到,他不过是念头这么一过……还什么都没做呢,就被这女子给威胁了。“公主说的极是……”鸿胪寺卿皮笑肉不笑的应了,躬身退出去。“送送寺卿大人。”
魏京华抬了抬下巴。契丹人立即跟了上去。送他是假,盯着他,看他怎么说话才是真。鸿胪寺卿在屋里头,魏京华面前憋了一肚子气,出来了,原本想撒气……看了看一旁的契丹人,却不得不忍气吞声,客客气气的把魏京华的意思转述给魏敬贤。“契丹公主稍后回自行回家,等她回了家,才是你魏侍郎的女儿,如今她乃是契丹的长公主,国事大于家事,魏侍郎且等等吧!”
魏敬贤眼珠子转了转,“应该的,应该的……”他朝正院看了一眼,拧着眉头转身回了轿子上。他没想到魏京华还会回来……更没想到她竟然会以契丹公主的身份回来。这身份,可是太微妙了……稍有不慎,就能惹出大麻烦。魏敬贤想要往简家去,去简大人那里讨个主意来。“转道……”魏敬贤坐在轿子里,对外头的随从吩咐。随从还未开口,却有家仆找了过来。“老爷,老爷,小姐回家了!老爷赶紧回去吧,白姨娘叫来请您。”
家仆急切说道。魏敬贤听得愣了愣,“哪个小姐?”
“自然是二小姐呀?如今被百官迎回京都的二小姐,还能是哪位小姐呢?”
家仆语气含笑,他还不知道魏敬贤刚刚在驿馆里吃了碰……魏敬贤把拳头捏的咯咯作响,“她是什么意思?前脚把我从驿馆里赶出来,连我的面都不见,后脚就到我魏家家门上!”
“老爷,这不正说明小姐怕您生气,专门赶回家里,要给您磕头的吗?”
随从在外安抚道。魏敬贤哼了一声,心气儿稍顺,“算她还有点儿孝心。”
魏敬贤顾不得去简家讨主意,只得先回了家。他以为魏京华真是回来给她磕头的,他这做父亲的也算有几分威严。哪知他已经坐着轿子回到了魏家,魏京华却还没往正院儿来呢。只有白姨娘,分外不安的在院子里徘徊。白姨娘见了他,如同见了主心骨,“老爷,这可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你慌什么,她自己在驿馆里说的,在驿馆,她才是公主,回了魏家,她还是魏家的女儿!我一个做爹爹的,还怕自己的闺女吗?”
魏敬贤硬气得很。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过魏京华了,似乎早已忘记了父女之间的相处模式。先前他离京安葬母亲,他回京之前,魏京华已经追着殷岩柏往边疆去了。如今他在京都安顺的日子过得太久,曾经的憋气早就散尽。“她不是回来了,怎么还不来给我磕头啊?她的孝道呢?”
魏敬贤脸上分外不满,“去把二小姐叫过来,她回到家里,不先给长辈的磕头,她干什么去了?!”
“不用父亲去请,我已经来了。”
魏京华阔步进了主院儿。她昂首挺胸走在前头,身后跟着脸面惊惧的海桐。魏敬贤重重的哼了一声,抻了抻衣摆,往上座儿上一坐。旁边的仆妇摆上蒲团,叫她跪下磕头。魏京华看了那蒲团一眼,嗤笑一声,“抱歉父亲,我如今肩负重任,不能尽跪拜之礼,望父亲海涵。”
“你说什么?”
魏敬贤被扫了面子,立时大怒,“你不是我魏家的女儿了吗?如何不能尽跪拜之礼?”
“我乃契丹长公主,怕跌了身份,无法与大夏谈和。”
魏京华挺身而立,毫无惧色。魏敬贤喘了口粗气,“你进了我家门,还说什么契丹公主?你若只是契丹公主,就从这里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