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这么说?”李素娘转头就对上薛敏之的眼,仔细回想了下方才的情景,才反应过来。“哪有的事,我觉得三郎做的没错,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人和事确实是应当拒绝的,无论对方身份如何,地位如何。”
“人生在世本就应该活的潇洒恣意,且这儿是你自己的家,你想要谁进,不想要谁进全凭你自己做主,关了门旁人也不能说半个不字。”
“若在自己的地盘上还需要顾虑那么多东西的话,活着该有多累呀。”
“嫂嫂这辈子没有什么太伟大的期盼,只希望你生活过得好,平安喜乐,万事顺遂就足够了。”
……
恍惚之间,薛敏之感觉到嫂嫂的手在他头上摸了摸,像摸着性子顽皮却心地纯良的小孩儿似的,就连声音里都透着一丝宠溺。
一阵暖流在胸腔里翻涌着,朝四肢百骸徐徐蔓延开来。
这一刻,薛敏之感觉到胃里似乎也不那么难受了,倒像是灌了一碗甜如蜜的蜂浆,心里胃里都甜滋滋的。
薛敏之点头,应了一声,“好。”温柔而缱绻。
沈子言刚从薛家出来,走得远了,就连步子都轻快不少。他下意识的摸了摸放在腰间的玉佩,却发现那里空落落的,这才想起来,他将这东西当做报酬送给了那小娘子。
“大人,您的钱袋明明好好的就挂在身上呢,为何十两银子不给,偏要将这价值几十两的玉佩拱手送人了?”乘风不解。
当时沈子言二话不说就将那镶嵌着墨绿宝石的丝穗给了出去,就跟在菜场和小贩买白菜一般随意。但他是知道的,这玉佩是沈子言家里头传下来给他的,旁人哪怕是稍微摸一下都能将他气的跳脚。
却不想,竟这般随意的就给了那小娘子。
“你懂什么,我自有我的打算。”沈子言不甚在意,心情似是极好。甚至还哼着小曲儿呢。
“……?”乘风不懂。
沈子言也懒得与他再解释,心里却对那小娘子多了几分期待。
次日一大早,天刚微微亮,亚麻色的天光里有浓浓的雾霭笼罩着。
李素娘简单收拾了一番,就轻手轻脚的准备出门。
若是往日里,她去镇上摆摊定是会带上薛敏之的,更别说是今日要去钱家,那钱锦是薛敏之的同窗,若是她带着去,兴许还能促进促进二人的同窗情谊,且她知晓钱锦日后的生意会做的有多大。
若是薛敏之能够与钱锦多有几分交情,对他日后的仕-途也会有大-大的帮助。
可是,她一想到陈初月那嚣张顽劣的小霸王模样,心一横,便决定还是自己一个人出门。
更何况,常平镇虽说不算小,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难免会有碰上的机会。
她走到村东头,正准备搭了牛车前往镇上,却见,有一行人见了她便走了上来。
为首的是一名约莫三十多岁的男子,他的身材有些肥胖矮小,却生的是慈眉善目的。一走到李素娘面前便恭恭敬敬的拱手作揖。
“请问可是薛娘子?”
嫁到夫家便冠以夫姓。
李素娘点头,却警惕的将这一行人从上到下的打量起来,“正是,请问你们是?”
钱管家闻言,笑的恭敬。“薛娘子,我乃是钱府的管家,您可还记得当日与我家小少爷约定今日来钱家试菜?小的今日便是来接您的。”
来接她的?
这是李素娘没有想到的,她原本还想着,等到了镇上还需得找人一点点打听那钱家的具体、位置在何处,未免耽搁时辰,所以今日就出来得早了些,却不想人家准备的如此周到,竟还派了人来接她。
李素娘还是有些担心,直到钱管家出示了钱家的令牌,以及能证明自己旁的身份的东西,李素娘这才放下心来,上了马车。
“诶,你们看,那不是薛仁他嫂子么?”
“我瞧着也像,没想到几日不见,竟还攀上了什么贵人哈哈”
“谁知道呢,指不定是被哪个大户人家看上,被送去当暖/床丫头了,瞧她生的狐媚子的样,一看就是给有钱人家糟蹋的下作贱/货。”
“这寡、妇就是寡/妇,果然半点都耐不住寂寞,真是苦了那老薛家的人。养了这么一个c-hang货。”
……
不远处,正背着背篓准备上山割猪草的几个妇女结伴着往李素娘上马车的那个方向看,这嘴里头的话一句比一句腌臜下作……
等到骂够了,几人相视一笑,又忙活着自个家的事情去了。
李素娘没有听到那几个农妇的话,坐在马车里头,小憩了一会儿。
要不说呢,这马车确实是比牛车舒服的多,这条去镇上的路多有泥/泞,坑洼不平的,之前她坐牛车都得颠簸的要命,摇摇晃晃的。可是坐这马车却是平稳的紧,这一路上她睡的极为安稳。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钱府到了。
她是被钱管家叫醒的。
李素娘才刚拉开车帘就有丫鬟出来迎接她。
李素娘随着钱管家一行人直接穿过大堂,往后厨走去。
要说这钱家不愧是气派人家,家里头的修葺像是那值钱的山水名画一般,亭台楼舍,九曲回廊,颇有几分山水人家的味道。
“小娘子,好久不见呀~”经过西厢房的时候,李素娘面前冷不丁跳出个人来。
李素娘吓了一跳,她正打量着这整个钱府的,自是没注意这人,待仔细瞧了去,却发现来人正是昨日在自己家喝了碗水的沈子言。
“咳咳。”李素娘轻咳两声。
旁侧管家见沈子言这般自来熟的模样,遂上前打着照面,“沈公子与这位薛娘子莫非认识?”
“也算不上认识,只是见过一面。”很显然,李素娘不想与沈子言有过多的接触。
她昨日将人留在家中喝了碗水也只是因为想着他和钱家多少有些瓜葛,兴许日后能够成为薛敏之的人脉,多少算有些益处。但是昨日薛敏之都将人下了逐客令了,很明显,他并不喜这人。
再说了,她如今身在钱府,沈子言这人一身的风/流纨绔劲儿,她只是想点到为止的,却断断不想与他扯上什么更多的瓜葛。否则,万一被有心之人抓了把柄,落了闲话,她就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楚。
“哦,既是如此,那沈公子告辞了。我们还得去准备今日的试菜。”钱管家朝他作揖,转身就要带人去后厨。
却不曾想,沈子言表现的十分诧异,伸手就攥住了李素娘的手腕,将她拦了下来。“哎,小娘子等等,昨日/你不是说来钱家是因为弄脏了我家侄子的衣裳,前来赔礼道歉的吗,怎么又去后厨试菜了?”
李素娘瞪他一眼,视线转而落在他抓着自己的手腕上。
沈子言一僵,瞧见自己的手,立马松了开来。
他这个举措的确多有冒犯。
“沈大人这话就不对了,我与我小叔子昨日碰巧将你从山上救下来,这才见了一面而已,自然没必要将什么事情都与你抖落个干净。这是在钱府,我乃是有夫之妇,还请大人注意分寸。”李素娘往后退了一句,这话说的不卑不亢的,却是带着明显的疏离。
沈子言见她这般举措,皱了皱眉,脸色起了些许变化。
这小娘子,怎么回事呀?
明明昨日待他还算是平易近人的,怎么今日就像是吃了炸药一般说话咄咄逼人,这种感觉好像将他当成豺狼虎豹一般避之不及。
沈子言不解。
只是,待他刚反应过来的时候,钱管家就带人去了后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