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琴榕面如死灰,此时此刻她就算是说什么也不会有人信了,连连氏的眼中都对她充满了失望。
“顾琴榕出言不逊,辱骂长姐,若是按重府的规矩,没有四十鞭也该有一半,不过你不是重家人,这鞭刑就免了。”重意鸢停顿了半晌,顾琴榕抬起头,眼带希冀地看着她,难不成重意鸢会好心地放过她吗?
“改成杖责二十大板,你们几个,带着这位表小姐去刑堂受刑吧。”重意鸢无视顾琴榕眼中的哀求,冷漠地开口道。
重家的人若是犯了大错,就要到祠堂去承受鞭刑,而刑堂则是为了犯了错的下人做准备的。
顾琴榕不是重家人,自然进不去祠堂,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刑堂是最好的去处了。
可这无疑是将顾琴榕的身份又贬低了一层,本来怎么也算是重府的外戚,但她实在是不懂得什么叫做安分守己,也就只好让她多受点教训了。
“这二十大板是不是太过了些,琴榕那单薄的身子怕是未必能经受得住,要是她真得除了什么事,我要怎么和芷芜交代?”连氏见顾琴榕还没有被带走,有些不忍地开口道。
顾琴榕一听,就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挣脱那两个下人的桎梏,一下子就抓住了连氏的手,“姨母,你相信我,我真得不是故意的,二十大板会要了我的命的,姨母,你一定要救救我。”
顾琴榕哭得声嘶力竭,眼看着连氏有松口的迹象,重意鸢一个眼神示意一旁的下人快点把她带下去,只是二十大板都已经算是便宜她了。
“娘,顾琴榕早就被惯坏了,以为重府还是他们顾家,她可以随便说了算,这次算是给她长点教训,你就不要管了。”重意鸢打定了主意,她早就知道连氏一定会为顾琴榕求情。
“娘,姐姐的目的只想要给琴榕一点警告罢了,不会让那些人真得去打二十大板的,只是吓唬吓唬她罢了。”重意欢在一旁安慰连氏道,连氏这才将信将疑地回去了逸仙园。
“不会真得去打二十大板?”重意鸢有些不明重意欢为何会这样说,难不成到现在她还要包庇她吗?
重意欢轻笑一声,一脸的幸灾乐祸表露无遗,“姐姐,那不过是为了让母亲宽心罢了,像顾琴榕那样皮糙肉厚,就是四十大板也无妨。”
“哦?你不是和她的关系一直都很好吗?”重意鸢有些不信,又有些酸酸地说道。
“姐姐就不要再打趣我了,我从前的确把琴榕当成自己的妹妹,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让我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并不喜欢我。”重意欢死过一次,才彻底明白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她已经不想要再以生命为代价来确定这种事情了。
重意鸢冷哼了一声,她这个妹妹总算是开了一点窍,换掉了从前的那个榆木脑袋。
顾琴榕被打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各房的耳朵里,知道是重意鸢下的命令,这不明摆着告诉所有人顾琴榕在失了老夫人的喜爱之后,又丢掉了三房的庇佑吗?
连芷芜听到消息之后连忙赶到刑堂那里去,只见顾琴榕趴在那里,身下的位置已经渗出了大片的血迹,二十大板下去,简直要了她的大半条命。
“榕儿!我的榕儿!”连芷芜一下子瘫倒在顾琴榕的面前,看着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一时承受不住竟也跟着昏了过去。
重意鸢封锁了有关顾琴榕母女的消息,免得传到连氏的耳朵里污染到她的耳朵。
可顾琴榕现在还不能死,重意欢以连氏的名义送去了金创药,又请了大夫去给她看病,暂时保住了她那条贱命。
顾琴榕的受伤就像是一粒石子沉入大海,微微的涟漪用肉眼可能都看不出来,除了连芷芜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大概也就只有老天爷与她同在了。
老夫人也听说了这件事,非但没有责怪重意鸢的‘心狠手辣’,反倒挑准这个时机把三房将去参加中秋宴的消息告知了府中的所有人。
“母亲,这恐怕有所不妥吧?”大夫人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看三房的眼神就像是看到多年的仇敌。
“有什么不妥?”老夫人抬眼看她,语气中似是警告,透着几分冷漠。八壹中文網
大夫人摸不准老夫人到底在想些什么,按照惯例,一直都是大房出人去参加中秋宴,她与其他两家夫人的关系也还算是不错,怎地今天就要换成三房来渔翁得利?
“母亲,您也知道这中秋宴是三大家齐办的盛典,为的就是联络三家的感情,要是突然换了人去参加,恐怕会让他们怀疑咱府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大夫人不想要失去这次机会,话里话外都透露着迫切,只是那程度像是在指责老夫人没有眼光。
“玉音,你确实握着掌家大权,可你却没能很好地管治府上,还是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反省一下吧。”老夫人难掩眼中的疲累,挥了挥手让一干众人都退下了。
大夫人会嫁进重府,其中少不了老夫人的功劳,这么多年,她对她所做的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最近却越发地针对她,让大夫人不免百思不得其解。
不满老夫人决定的人除了大夫人之外,肖姨娘更是连手中的帕子都快要撕碎。
二房的夫人去世已久,按理来说就是应该抬她做夫人才对,可重华迟迟都没有动作,让她想要争上一争都没有理由,可凭什么所有的好事都落到了三房的手里?
肖姨娘不甘心,如今老夫人已经对大夫人失去了信心,她若是想要得到中秋宴的请帖,只能从三房的身上下手。
重意欢一早就知道了这件事,自然没有连氏和重意鸢感觉到的那样喜悦,而且不仅没有喜悦,她还隐隐有几分担心,看刚刚大夫人那副誓不罢休的模样,这中秋宴到底能不能顺利地去上,恐怕还是个未知数。
连氏余光瞥见重意欢皱着眉头,心里不免有些担忧,之前大夫说她的女儿有心结,她半信半疑,可她仔细观察下来,却发现很有可能是她太过乐观了。
十四岁的年纪,正值妙龄,但这次她从寒山寺回来之后,却察觉到了欢儿的不同。她作为一个母亲,在这方面当然要敏感得多,可偏偏欢儿还什么都不说,连鸢儿都不知其中的内情。
重意欢没有想到自己会成为母亲心中的‘问题儿童’,可她的变化是有目共睹的。
“欢儿,听说前段时间你给老夫人讲了不少的话本,不如每晚也给为娘来讲讲吧?”连氏想着要是能和自己的女儿多多接触,说不定就能够找到重意欢的心结所在。
重意欢心下疑惑,她怎么不记得娘亲喜欢听话本?不过既然娘亲都开了口,她又怎么可能有不应的道理?
一连几天,重意欢都到逸仙园给连氏讲故事,刚开始重意鸢抱着怀疑的态度来听了几回,越到后面越是欲罢不能,恨不得让重意欢把所有的结局都一股脑地说出来。
“最后呢?那书生和那戏子怎么样了?”重意鸢急得快要跳脚,胸口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咬。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重意欢坏坏地笑道,没想到姐姐还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
重意鸢瞪了重意欢一眼,“你这是从哪里来的话本?我也去买就是了。”
重意欢之前说那是父亲带回来的南瀛话本不过是糊弄老夫人,都存在于她脑袋里的故事,哪里能找得到什么原版?
无奈之下,重意欢只好说道,“那些话本我都藏起来了,你到外面肯定是卖不到的,还不如等明天我自会把故事的结局告诉你的。”
重意欢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换来重意鸢狠狠地在她头上敲了一下。
“娘,你看姐姐她欺负我!”重意欢躲到连氏的身后,免得再受到重意鸢的迫害。
“你给我过来,躲到娘身后算什么本事!你给我出来!”
“才不要!我又不傻,姐姐一定会又打我的!”
一时间,逸仙园里面充满了欢声笑语,相比较之下,大房那边的情况可是要冷清多了。
倚竹园,大夫人的房间里摇曳着昏暗的烛光,显得有几分冷清。
“娘,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为什么祖母要把中秋宴的帖子交给三房?”坐在大夫人对面的便是重意嫣,她的亲生女儿,府上的六小姐。
重意嫣也算是个美人,只是那眉眼间总是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刻薄,说话做事又乖张任性,不受老夫人的喜爱,所以平时就一味地在倚竹园里的躲懒装病,肌肤苍白得像是纸一般。
“我怎么知道?”大夫人睨了重意嫣一眼,“说不定是三房在母亲面前说了什么花言巧语,哄得母亲开心,那请帖不就是手到擒来吗?”
“那可不行!他们三房算是哪根葱,竟然也敢跟咱们争,真是不要命了。”重意嫣瞪着一双丹凤眼,不停地摆弄自己手上的指甲,“大不了就让他们去不成好了。”
“胡说什么!”大夫人连忙呵斥道,“隔墙有耳,你不知道吗?”
“娘,你就是顾虑得太多了。要是依我说,以前就该架空祖母的权力,省得她总是在咱们面前指手画脚,买件首饰不让,出去游玩一趟也不让,说什么要省去那些不必要的花销,也不看看她自己玩的那些东西,哪里是给重府省钱了?”
大夫人就是因为知道自己女儿的那张嘴没有把门,才让她就待在倚竹园里,谁知道她到现在也没学乖,还是不懂得什么叫做祸从口出!
“这些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算了,可千万不要传出去,惹恼了你祖母,她有的是法子整治咱们!”大夫人是见识过老夫人的那些手段的,当初老夫人可是靠自己一步一步地爬到了重家主母的位子,远比她们要心狠手辣得多。
“知道啦知道啦。”重意嫣不耐烦地应道,小声嘀咕道,“她也就能再活个几年,说不定到了地府她都得做个管事的。”
重意嫣扭头不愿听大夫人的碎碎念,结果余光撇到房门地下似乎有封信的样子,便指了指那里对大夫人说道,“娘,你看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