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重意欢随着重显进了书房,便听到他突然问了这样一句。
“女儿刚到,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重意欢的心中有一股不祥的预感,结果果然在下一秒就应验了。
重显审视着自己的女儿,神色复杂地说道,“为父昨晚还没喝得酩酊大醉,你做了什么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
“那就请父亲说说,我做了什么吧。”既然已经引起了父亲的怀疑,重意欢索性也就不继续装下去了。
父亲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也好,毕竟有些事早晚都是纸包不住火,憋在心里也怪难受的。
重显从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重意欢,在她说出口的那一瞬间,整个人顿时变得一点生气都没有,就像是个被人操纵着的木偶。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说清楚!”重显气愤之余,更多的是心疼,他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怎么会变成这样,陌生得让他觉得心慌。
重意欢的嘴角牵起一丝笑容,缓缓地开口道,“爹,在你们都没有回来的时候,我被人冤枉用厌胜之术诅咒祖母,幸而我的运气还不错,就此逃过一劫。之后我便处处小心谨慎,害怕会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
“您也知我以前的性格并不讨喜,除了顾琴榕以外,我再没有其他的朋友。可那一天,我却亲耳听到她亲口所说的话,原来她不过是再利用我享受重府的荣华富贵罢了,从来没有真心地把我当成是姐妹或是朋友。”
重意欢一边说,一边红了眼眶,脸色也变得越发苍白。
“之后,我便总算看清楚了顾琴榕这个人,我与她的关系自然是日渐恶劣。昨天我无意中听到她和姨母的对话,我完全没有想到她竟然教唆姨母来勾引你,从而取代母亲的位置。”
“你说什么?”
“这就是为何我要把您从那间房间里搬出来,若不是我早有准备,想来今天被发现睡在同一张床上的就应该是父亲和姨母了。”
重意欢说完,果不其然看到了重显一脸的难以置信,但她也清楚重显不是任由旁人算计的人,尤其是牵扯到母亲,牵扯到三房的利益。
“父亲,你想想若是母亲看到了那一幕,她该多伤心?一个是她的丈夫,一个是她的妹妹,两个人像是商量好的一样背叛她,我甚至无法想象以母亲的身体状况若真看到了那一幕,会不会直接离我们而去?”重意欢说得越来越伤心,止不住的眼泪从眼眶中流出来。
那种被双双背叛的痛苦对她而言是个噩梦,可要换做连氏,只会是催命符。
重意欢把该说的事情都已经告诉重显,要不要责罚她就不是她能决定的事情了。
谁知重显一把把重意欢抱在了怀里,他的声音中压抑着一丝痛苦,“欢儿,真是难为你了。”
重意欢本来以为自己经历这么多,感情早就匮乏得如同龟裂的大地,可谁知父亲的一句话彻底击碎了她的心防,整个人就躲在父亲宽厚温暖的怀里嚎啕大哭。
重意欢在做这些事情之前,不是没有担心和害怕过的。她担心自己没办法成功,她害怕等一切的真相都大白于所有人面前的时候,她得到的会是家人的不解和唾弃。
可至少此时此刻,她没有被放弃。
“别再哭了,瞧瞧我的宝贝女儿都变成小花猫了。”重显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叹息中夹杂着心疼和一丝惋惜。
“爹,这件事许是我做得太狠了些,可若不是如此,顾琴榕母女是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重意欢太了解顾琴榕了,指望着她回头是岸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还难。
重显也知道重意欢话中的意思,可是要她这个做女儿的处处为他们着想,他着实是觉得不安。
这么多年来,他和连氏一直都把欢儿保护得很好,任由她做任何事都不予阻拦,他们以为这便是对她最好的教导,可到头来让她成长的却是人性的黑暗。
“为父知道,不过这件事你我知道就够了,尤其不要惊动你娘。”
“女儿明白,只是到现在,娘都还把连芷芜当成妹妹,一定会为她求情的。”
“你娘也是分得清轻重的人,连芷芜做了这样的事,就算是我放过她,母亲也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重家的两次丑事都发生在三房,老夫人虽没有怎么表态,可若是三房不拿出个态度的话,她恐怕就要改变对三房的态度了。
重意欢清楚这一点,重显也不会想不到,所以无论重显有没有发现事情的真相,连芷芜都逃不过这一劫。
重意欢从重显的书房出来,顾琴榕还跪在连氏的面前苦苦哀求,可要不是她怂恿连芷芜做出这种事情,她又怎么会落得个颜面全无的下场?
“琴榕还是快点从地上起来吧,免得再生病受凉。姨母如今连自己都顾不过来,怕是也没有办法再照顾你了。”重意欢强行把顾琴榕扶起来,看到她在连氏的面前装可怜,总是让她能够回想起她用类似的招数博得了多少人的喜爱。
顾琴榕一见重意欢进来,就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妙,因为看连氏的表情仿佛一下子就找到了主心骨。
“欢儿,你来了。”连氏握住重意欢的手,手心里满满都是汗水。
重意欢点了点头,随即看向顾琴榕,“表妹,姨母自己做错了事情,就该要受到惩罚,更何况重府的掌家之权并不在我们三房手里,就算是我们想要帮忙也是有心无力。”
父亲已经去老夫人那里表明情况,他们三房的立场自然是要公事公办,免得再被人扣上什么徇私的帽子。
“不是这样的,表姐,你一定有办法可以让我娘没事的,求你帮帮我吧。”
若是换做以前,重意欢看到顾琴榕哭得如此凄惨,一定会心软帮忙,可如今她都不知道她的眼泪是真是假,更何况帮她就相当于引狼入室。
“琴榕,不是我不想帮你,是我真得无能为力。姨母所做的事几乎是府中上下所有人都知道了,还传到了祖母的耳朵里。祖母的眼里容不进半粒沙子,谁去求情都不可能改变她的决定。”
顾琴榕一想到老夫人,心就凉了半截,按照她的性子,是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娘的。
“琴榕,与其你在这里求窝娘帮你,还不如直接去找老夫人,若是她一心软,姨母就不会很有事了。”重意欢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蛊惑的味道,顾琴榕看着她的眼神竟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于是重意欢顺利地把顾琴榕打发到了老夫人那里去,结果毫无意外地吃了闭门羹。
老夫人此时此刻正在气头上,又怎么可能会想见顾琴榕?她的到来无疑是让老夫人更加确信她是个扫把星的事实。
那道士虽死得不明不白,但说出口的话倒也不是没有根据。自顾琴榕母女来到他们重府,重府就发生了许多以前没有发生过的坏事,大房、二房和三房相继受到牵连,若是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恐怕对重家只会有害而无利。
“不知母亲打算如何处置连芷芜和那侍卫私通的事情?”顾琴榕来青云园求见之时,重显正在房间里与老夫人商讨此事。
“连芷芜是连氏的妹妹,发生了这种事,连氏可曾表过态?”
“芷荞说一切听从母亲的决定,虽说以她那性子狠不下来心,可却也知道连芷芜这次是犯了大错,不能姑息。”
闻言,老夫人眼底的寒光才算是收敛了几分,“这说到底,连芷芜也是你们三房的人,如今她做出了这种事,无疑是给你们三房抹黑,自然也是给重家抹黑,重家不能再留这种人在府上了,让她们自行收拾东西走人吧。”
“是,母亲,我知道该怎么去做了。”
“知道就好,以后好好看着点三房里的人,不许再发生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老夫人自上而下地俯视着重显,浑浊的双目一下子变得清明起来,这分明就是在警告他。
重显从老夫人的房间里面出来的时候,远远便看到了守在园外的顾琴榕。
他本来还挺可怜她的身世,年纪轻轻就失了父亲,可如今想起来欢儿与他说过的那些话,他有多心疼欢儿,就有多厌恶顾琴榕。
“姨父,老夫人有说什么吗?”顾琴榕见重显出来,立马就迎了上去。
“琴榕,你和你娘收拾包袱离开重家吧。”
顾琴榕闻言,如遭雷击一般地定在原地,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
“姨父,你一定是在开玩笑的对不对?我娘真得没有做那种事,她是被人陷害的,一定是那个侍卫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逼迫我娘的,姨父你一定要把这件事情查清楚啊。”顾琴榕拦在重显的面前,拼了命地解释。
要是她现在离开重家的话,她所幻想的一切就会彻底成为泡影,没有了重家做靠山,岂不是在说她顾琴榕之前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徒劳吗?不行!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姨父,你听我说,我娘一直喜欢的人都是你,你不能这么对她!”顾琴榕实在是没办法,竟不假思索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重显听重意欢说这句话的时候,内心更多的是愧疚和心疼,可听到顾琴榕这样说,他满眼剩下的就只有厌恶。
“琴榕,有些东西可以乱吃,但有些话不能乱说。刚刚那句话我就当没有听到过,你和你母亲还是快些收拾东西离开吧。”
重显没有再给顾琴榕说话的机会便拂袖离去,看来还是欢儿说得对,他们从前都太小瞧这对母女,尤其是作为女儿的顾琴榕了。
连芷芜被关在柴房里面,无论她怎么叫喊都没有人应她一声,结果就这么过去了小半天的时间。
重意欢打开柴房门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连芷芜蜷缩在角落里,那狼狈的模样比起街上的乞丐都不如。
“姨妈,你可以离开这里了。”重意欢说不出心里是种什么样的滋味,命人扶着连芷芜出了柴房。
“琴榕,这里是些盘缠和衣裳,带着你娘离开重家吧。”重意欢把包袱交到顾琴榕的手里,里面都是连氏为她们母女准备的东西。
“表姐,我真得不想走,求你让我留下吧。”
顾琴榕在重意欢的面前哭得楚楚可怜,正巧这一幕被回府的重意游以及来府上做客的祁莲昭看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