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老夫人上京面圣,回来的的时候带回来圣上亲笔赏赐的匾额一排,并还有其他赏赐之物,这如何能不让人感到震惊。
这日,重老夫人已经从京城返回府中,几日不见,似乎比去京城前更加的精神焕发,皇上赏赐乃是光耀门楣的大事,对于这匾额的尊重自然也不是小事。这日,老夫人将重府上下人全都集中起来,焚香叩拜,然后命人将这匾额摆在大堂之上,携领重府大小人一同跪倒。
“皇上隆恩,我重府受之有愧,往后定不负圣上厚爱”,等老夫人说完此话,神情肃穆,“揭匾!”
随着老夫人话落,管家将蒙在匾额上的黄绸揭下来,露出上面“忠君爱民”的字样,一时间叫重府上下的人都震在当场。
当下跪着的,重老夫人为首,下有大房夫人,二房肖姨娘,卢姨娘,三房连姨娘,其下是老大重意鸢,老二重慎游,老三重意迟,老四重慎辰,老五重意欢,老六重意嫣,老七重意雯,老八重意思,老九重慎西,老十重慎安,老十一重意宁,老十二重慎和,老十三重意芝,重府十三个子孙,并有顾琴榕在内。而下便是一帮丫鬟婆子,院丁看护。
人人个个神情肃穆,随着匾额的揭下,众人齐声拜倒,口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势之好大,就好比皇上亲临一般无二,随后,重老夫人率先起身,面南站定,缓缓说道:“如今圣上赏赐下这块牌匾,实乃是我重府之大幸,众人以后应当谨记圣上教诲,更加严份守己,体恤爱人,才不妄圣上之良苦。”
众人齐声回道:“谨遵老夫人命!”
随后一拨琐事,重意鸢已经安排妥当,随老夫人一同前到大堂,众人一起坐下。
“今日这等大幸,确实我重门的大喜事,只可惜你们的父亲不能在场,要不然,也不会是我这个老太婆在这儿带着你们接下这圣上的匾额。”
重老夫人似乎今日心情格外的好,本来已经满脸皱纹的脸上,此时却挂满着抑不住的笑容。
重府上下的人无一不是如此,作为长女的重意鸢,更是高兴不已,不住地对旁边坐着的重意欢使眼色。
老夫人见众人商议完毕,于是徐徐说道:“我们重府此时蒸蒸日上,全都要仰仗老身的这些孙儿们,尤其是欢儿。”
重老夫人说道这儿,眼睛往重意欢这边看来,满眼的赞许,重意欢不明所以,终究还是没想到皇上将那日的实情对老夫人说了。
接下来,更让众人觉得难以相信的是,重老夫人竟然主动对连氏说道:“是你生了个好女儿,才是我重门的一大喜事啊。”
连氏一下子竟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看到众人的眼睛齐刷刷地看向自己的时候,她才突然惊醒,慌忙从座位上拾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对老夫人说道:“老夫人说的哪里话,欢儿本就是重府的人,哪跟我这个娘亲能扯上关系,是老夫人教导有方才是。”
若是放在平时,老夫人对于如此唯唯诺诺的连氏,应该是早就瞧够了的,不过今日出奇的是,她竟然只是看了眼连氏,依旧还是笑呵呵的,既没有出言训斥,也没有看不顺眼。
老夫人坐了一会儿,言说自己累了,竟叫重意欢亲自送她进去休息,重意欢虽然感到莫名其妙,但老夫人的意思,岂敢违抗。于是重意欢连忙到老夫人身边,搀起老夫人,往内堂走去。
老夫人当着众人的面,苍老的手握着重意欢的手,满眼是笑,一直在说:“不愧是我重家的孙女,不愧是我重家的孙女……”
直到傍晚,重意欢才从老夫人的房中出来,神情说不出的样子,原来老夫人一下子对自己的态度如此好,对母亲的态度突然转变,竟是因为自己的原因,不知道当初替皇上挡了一剑竟还有这一个回报,重意欢此时真的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重意鸢此时已经在房中等不及了,见自己家妹妹从门里进来,连忙问道:“老夫人叫你过去到底所谓何事?”
重意鸢想的,虽然老夫人不会故意去为难欢儿,但是她不确定这些姨娘在外面会不会对老夫人编些瞎话,或者那个顾琴榕跟老夫人呆在一起,也会对欢儿不利的。
重意欢见姐姐如此焦急,不禁露出一个笑容,“没事,老夫人只是叫我过去跟她说说话,再者,老夫人说皇上让我过几日上京一趟。”
原来是皇上在重老夫人面前说道重意欢如此懂事,善解人意,是个好丫头,那卢姨娘就说皇上想见意欢的话,等她回去就让意欢来一趟京城。本就是一句玩笑话,不过在皇上面前,这话岂能不当回事。
“原来是这样,只是不知道皇上刚召见过老夫人,这次又接着召见你,到底是何用意”,重意鸢虽不曾知道其中的内情,但凭她处事的风格,自然觉得其中必有隐情。
既然有了这么一层理由,重意欢呆在重府也无所事事,干脆第二日就向老夫人提出要去京城,老夫人此时当然欣然应允,只是嘱咐重意欢路上当心,不要生事,见了皇上要谨言慎行之类的话,就将重意欢送出了重府。
重意欢这次出门,完全就是为了躲开那些让人心烦的事情,所以,没有带任何的丫鬟,只是一人在路上游走,漫无目的。
走走停停,等到了京城的时候,已经半月有余,重意欢一介草民,皇宫是何等地方,岂能是想进就能进的,只不过皇上交给她一块信物,重意欢将自己已经来京的消息传给皇上的亲信之后,看着京都车马萧喧,一时间玩性大起,转身进了一家裁衣铺子,出来的时候摇身一变,显然就是一个——倜傥的俊俏公子哥。
来到当初见过祁连昭的地方,那以及繁华的地方,于是,摇着扇子,径直走了进去。
当先的两位姑娘在旁见到重意欢,当真喜出望外,抢上前来:“公子,你可回来了!”
原来重意欢当初来这儿,上了三层楼,见着了这四位姑娘,竟然相见恨晚,重意欢对这四位俏皮可爱的女子也甚是喜欢,所以进来,几人才这么热情。
重意欢对她两人呵呵一笑,——倜傥当真像个翩翩公子哥,姑娘们听说公子回来,莺莺燕燕都聚到了堂前,又是说又是笑,立刻将重意欢团团围坐中央。
有一个唤作兰玘说道:“公子一去就是好久,可算盼回来了!”
重意欢笑嘻嘻问道:“想我了?”
兰玘脸一红,小声道:“想有什么用?”
重意欢心中闪过个怪异的念头,便不再逗她们,喝了口兰璐奉上来的茶,突然问道:“上次给你们出的对子,这么久了还没想出来?”
原来当初重意欢临走之前,对这几位姑娘许诺,自己出一对子,若是几人对出来了,自己就会回来。
兰珞道:“想出几个下联,可公子总是忙,也不来看我们几个,我们还道公子早忘了呢。”
重意欢抚了抚额头,说道:“我记着呢,说说看,对了什么下联?”
兰珞道:“别的都不好,只一个还勉强,公子的上联是,日出月进云多少,我们对了一个,山上水下雾几何。”
重意欢闭目琢磨一会儿,道:“不甚工整。”
兰玘跺脚道:“这已经是最好的一联,我们实在不成了,公子快告诉我们下联吧。”
重意欢抬眸看她们都满是好奇,扬唇一笑,慢悠悠说道:“其实……出对子的时候,这个下联我自己也没想出来。”
“哎呀!”兰玘兰珞她们都不依了,“公子故意戏弄我们!不行!”
重意欢笑着摇头,目光落向小兰亭,唇边的笑淡淡一缓,说道:“不过巧得很,方才在外面却突然想到了一个下联,还算马马虎虎。”
兰玘催道:“公子快说。”
重意欢轻舒了口气:“天南地北道东西。”
姑娘们听了各自思想,兰珞道:“嗯,这比我们那个好多了,以天南地北大路通天的景对日出月进云影浮沉,以天高地阔的遥远对日月交替的变迁,公子对的真好?”
“还是兰珞聪明。”重意欢道,见前面客人已经很多,重意欢知道这几人围在自己身边自然不是什么好事,连忙促崔道:“都先各自忙去吧,等闲暇下来的时候再对,况且现在客人这么多,你们难道想让老板将公子我赶出来不成?”
众位姑娘见状,重意欢说的也是实话,虽是恋恋不舍,倒也慢慢退开来,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重意欢无奈摇头,果然做一个男子要比做一个女子容易的多,况且,身边不时还会有这么些莺莺燕燕的陪着,倒也不失为人生的一大快事。
收拾了心情,重意欢准备离去,却在出了门的一瞬间停下脚步,看着面前的江面,似乎还是如同往日一般清幽,就连江面上的船舟也同自己跟祁连昭在一起时一般无二。
不由自主地独自一人来到江面上,雇上一艘小舟,沿着江面上缓缓而下,重意欢立在船头,任由晚上江面的潮气打湿自己的衣衫。
那船夫像是极为热情,不住地向重意欢示好:“公子这么晚了还在这江面上散心,一看就是——少年。”
重意欢无奈笑笑,没有答话,若是这个船夫要知道她是个女子,岂不是要笑掉大牙了?
那船夫见重意欢情绪不是很高涨,于是说了几次之后也静下来,自顾自地划着船,重意欢听着浪头拍打着舟身的声响,思绪开始慢慢飘远开来,那日与他相遇,也正是在这江面,此情此景犹如昨日,但却已是物是人非,今非昔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