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渊泽一个人浑浑噩噩地走到了重府,因为他如今新皇的身份,下人也不敢拦他,任凭他走进了重意欢的院子里。
重意欢在院子里浇花,她精心侍弄着那些鲜花,嘴上下满足的笑意,一时间也没有看见云渊泽,还是锦宜咳嗽一声,提醒了她。
重意欢与云渊泽并没有多少交集,她自然也不知道云渊泽爱了她两世,立刻下跪:“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云渊泽将重意欢扶起,嘴角落寞地笑意:“快起来,朕只是想和意欢你聊聊心事。”
想到云御风和云渊泽父子两人似乎都是将重意欢当做知心人,聊心事倒是不约而同地找了同一个人,可惜云御风反反复复,如今更是将重意欢推入了两难之地。
幸好新君登位大赦,云渊泽一力将重老夫人从天牢中放出来,重意欢对云渊泽还是有点好印象的,她面带恭敬地请云渊泽坐下,随后吩咐锦宜:“锦宜,去泡一杯菊花茶。”
她转头看着云渊泽,解释道:“菊花乃是今年新采的,皇上可以尝尝,我觉得味道倒是挺好的。”
“意欢,你快乐吗?”云渊泽伸出手描绘着重意欢的眉毛,语气温存,“这一世你快乐吗?”
重意欢稍稍回避,她并没有了解云渊泽话中深意:“若是想让自己快乐,那我的心情自然就是快乐的!若是从心中就发出我不想快乐,那我便是不快乐的。”说完,重意欢微微一顿,竟发觉自己说的话有些绕口,也不知道云渊泽听懂了没有。
云渊泽摇摇头,眼中有一丝痛苦:“意欢,我……”随后他像是反应过来一般,将手缩回去,自嘲道,“无事,还是尝尝你说的菊花茶到底是不是如你所言的好。”
锦宜早已将菊花茶端上来,倒了一杯给云渊泽,其间夹杂着黄色菊花,闻着沁人心脾,好似烦恼全无,云渊泽喝了一口道:“果然不错,意欢的品味是极好的。”
“皇上若是喜欢,不如带一些回宫?”重意欢盛情邀却,云渊泽只是点头,却是一言不发地看着重意欢,似乎要把重意欢的样子刻画到心里。
“意欢,我可以抱抱你吗?”云渊泽没有用朕,他依旧是那个一直关着着重意欢的六皇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好吗?”
重意欢摇头,没有丝毫犹豫地拒绝他:“意欢不知道皇上怎么了,但是皇上,男女授受不亲,意欢还是未嫁女子,这样是于理不合的。”
云渊泽被拒绝了,只是站在当场,随后苦笑:“是我晚一步遇到你,是我晚一步遇到你。”随后脚步蹒跚地离开,留给重意欢一个凄凉的背影。
“小姐和皇上之前认识吗?”锦宜疑惑地问,从她的角度看来,云渊泽像是被重意欢拒了,随后伤心离去,小姐颇有些狠心的感觉。要知道云渊泽心善面貌也是不错,而且又是一国之君,这样的人没理由女子不喜欢的啊。
重意欢摇摇头,她与云渊泽的初次见面也很正常,她的记忆里,云渊泽似乎根本就没有出现了,想来又是和云御风一样,透过自己看了另一个人吧。
她端起一杯菊花茶,细细品尝,若有所思:“这菊花茶,我还要送些给他吗?”
一阵冷风袭来,重意欢裹紧衣服,看着在风中飘零的菊花,嘴角一抹笑意:“都说牡丹真国色,有谁知在这风中不畏严寒的菊花却是比国色更加出众呢。”
风力越来越大,隐隐约约头顶已经有了乌云,锦宜收拾东西跟着重意欢进了屋子,刚进屋子里,噼里啪啦地雨点便打下来,一时间风雨交加,菊花在风雨中晃动了躯干,重意欢在窗下看得有些不忍:“锦宜,去拿些伞将那些菊花遮住。”
“小姐,菊花本该承受风雨之重,用伞遮挡,反倒是将她变成了那温室中精心养的花,还不如放手看她如何与严寒对抗。”锦宜振振有词,随后将倒了杯茶水给重意欢温手,“倒是小姐你,手都冰凉了,还是不要站在窗户下被雨水淋了。”
重意欢依依不舍地将窗户放下,屋子里已经有了些昏暗,看着锦宜将火烛点上,重意欢只感觉整个人的身子才慢慢复苏,暖和了一些。
“小姐,小姐!老夫人让你去正厅。”老夫人知重意欢畏惧寒冷,加上风雨交加,平日里这个时候都是让重意欢好好在屋子里面休息,今日破天荒地居然让重意欢去正厅议事。
重意欢身上披着披风,问着一直上次不接下气地小丫鬟:“可知道是因为什么事?”
小丫鬟压低了声音,回道:“听说是先皇去了。”
先皇正是云御风,他到底是没走出自己的梦境,一句遗言都没有就在睡梦中死去,还是小李子等候了大半天,不见他醒,打算唤他起来吃晚膳时,发现他气息全无,已经死去多时了,身子已经冰冷僵硬。
小李子立刻跪倒在地上,声音颤抖,脸上泪水横流:“先皇薨了!”
这个冬天,云御风终于结束了他的一生,他也算是个明君,在位期间爱民如子,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只撇除最后对重意欢做的那些,不过他死了,重意欢也不想记恨他了,他还记得有那么一个老人,对着她诉说着自己的无奈与心事,那时候的老人却永远成为了记忆。
“欢儿,先皇薨,三年不得大婚,想来你和祁世子的婚事也得推迟了。”重老夫人担忧地看着重意欢,女子有几个三年可以等,再过三年怕是重意欢都变成了老姑娘了。
重意欢摇摇头,见此刻只有她和重老夫人二人在场,遂道:“老夫人放心,天下未稳,新皇的根基不稳,恐怕还有变数。”
老夫人睁眼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重意欢:“你是说……”不是她想得那般吧,之前虽然有过疑惑,毕竟京城流传四皇子陷害大皇子一事已经很久了,她倒是也知道了祁莲昭乃是当年大皇子的孙子,若是大皇子还在,恐怕这皇位迟早还是祁莲昭的。
重意欢点点头,如今她只真正地将老夫人放在了心里,老夫人为了她才遭受了一次牢狱之灾,所以她对老夫人万分感激,两人的关系也在那一天飞速发展。
“那欢儿你是怎么想的?”老夫人耐不住还是问了,“若是有一天祁世子成了上面的那位,他可有允诺你什么?皇后的位置?到时候他后宫佳丽三千,就不再是欢儿你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了。”
重意欢沉默,她何曾没有想过这一点,为君者,为了在朝中得到人心,不得不娶了大臣的女儿或者姊妹,那个时候的祁莲昭会不会也是这样?他现在对重意欢这么好,是不是因为想要借着重意欢力当了皇上,正如当初的季宇琪,为了宝藏在人前那般地哄着她。
重老夫人见重意欢沉默,便知道这丫头情根深种,估计一直没有面对这件事:“欢儿,奶奶是为你好,万事不想通透了,就不要去做,未雨绸缪啊!”
“欢儿知道的。”重意欢垂首,似乎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太多,老夫人见她无意多说,也只是摇摇头由着丫鬟扶着进了屋子,留下重意欢坐在凳子上考虑。
屋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重意欢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院子里的,连锦宜的话也忽略了,只一个人躺进了被窝,她睁着眼睛看着屋顶,锦宜见重意欢有着心事,也识趣地退下了。
祁莲昭曾经和重意欢说过的话历历在目,他说会好好保护重意欢,一生一世一双人,他也说无论如何对重意欢好,明明他都说过的呀。
重意欢不知道为何,自己的心中这般怅然所失,仿佛祁莲昭就要离她而去一般,模糊中好像祁莲昭来到了她的床边,一脸宠溺地看着重意欢,怀里却抱着另一个绝色美女,他的声音一如往日地温柔:“欢儿,这个是我刚认识的柔儿,以后你们就是姐妹了。”
柔儿很美,人如其名,柔柔弱弱似朵娇花,她羞怯地看着重意欢,声音如蚊蝇一般:“柔儿见过姐姐。”
偏偏祁莲昭就是喜欢柔儿这个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他伸出手,将重意欢的手和柔儿放在了一起,两边看看:“欢儿聪慧坚强,柔儿温柔胆小,两个都是我喜欢的。”
重意欢仿佛回到了当初在季宇琪面前的怯弱,她拒绝不了,只能勉强笑着看着柔儿,却不想柔儿将脑袋依偎在祁莲昭的肩膀上,撒娇地说:“姐姐长得这么漂亮,莲昭一定更喜欢姐姐吧。”
祁莲昭哈哈大笑:“欢儿大方坚强,我不喜欢她了她也不会受伤,可是你不行,你这么柔弱,我自然更喜欢你!”
果然是因为她太坚强了吗?重意欢嘴角僵硬,眼看着柔儿在祁莲昭看不见的地方炫耀地笑着,一点没了刚刚的柔弱。
祁莲昭自从有了柔儿后,感受到了在重意欢身边感觉不到的女子的柔弱,他对重意欢的态度越发冷淡,渐渐地再也不理重意欢。
重意欢想要见他时,总被推脱着很忙,直到在院子里偶遇祁莲昭,才发现他左拥右抱,怀中另一个女子居然是顾琴榕,重意欢吓了一跳,不小心摔落湖中。
窒息般的黑暗,重意欢睁开眼睛,她感觉自己已经不能呼吸,双手乱舞着打倒了床头的花瓶,声音在黑夜里异常清晰,锦宜进屋子点了一盏火烛,看着重意欢满头大汗,关切地问道:“小姐,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