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安宁和梁焕约好了在酒店的下午茶餐厅见面。
之前王总就已经和梁焕大致说明了来意。
见了面，安宁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把夏河收受贿赂的证据拿了出来。
安宁将整理好的证据推到梁焕面前，说道：
“简易的易总最早和星火科技谈的时候，贵公司根据易总的要求，估价是230万。”
“后来易总私下给了夏总15万，开发系统的费用就降到了190万。”
开发系统的费用降了40万，从里面拿出15万给夏河。
对于简易这边来说还是省了25万。
但对于星火科技来说，却是实实在在少赚了40万。
梁焕在开发零售管理系统这个领域，经验丰富。
即便陈星河架空了梁焕这个副总，但定制系统的相关项目，还是会让梁焕参与。
简易连锁便利店定制的这个收银系统，梁焕有印象。
他当时就觉得，190万这个价格偏低了。
当时夏盛是怎么说道？
他说，有同行也在竞争这个项目，他们不降价，简易就会选择其他科技公司。
夏盛这么说，梁焕也没有怀疑。
之后公司为其他连锁企业定制系统的费用，总是低于梁焕的预期。
夏盛都是用这个理由来回梁焕的。
尤其是在海腾科技一直受到业内好评以后。
夏盛说，海腾在这方面尤为出色，他们只能降低定价，争取价格优势。
梁焕看着手里的转账回单，他是真没想到，价格优势只是借口，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梁焕是不够世故，但是他也不傻。
夏盛收的好处肯定不止这一笔。
梁焕问道：“安总，这些证据，您是从哪里得来的？”
看这张银行回单，是汇款证明，应该是简易那边给的。
安宁说道：
“梁总应该也听说了，简易今年花重金，投下了福城地铁站便利店的5年经营权。”
福城这几年一直在修建地铁。
眼看着地铁将要投入使用，福城公开招标地铁便利店的经营权。
中标的连锁企业，能在地铁沿途各站开设便利店。
年初，简易连锁便利店拿下福城地铁的经营权的事，梁焕是知道的。
简易向星火科技定制系统已经是四五年前的事了。
这两年简易发展得不错，门店数一直在增加。
也是这两年赚了不少，才有底气去投标。
随着门店数的增加，系统需要增加站点，维护数据，因此这几年，简易和星火还是一直保持着合作关系。
两家的年会也会邀请彼此，表面上，两家的关系还不错。
也是因为这样，梁焕有些想不通，为什么简易会把银行回单，和当初行贿夏盛的事说出来。
现在把这件事抖出来，对简易也没好处吧。
行贿和受贿，可都不是什么好名声。
梁焕说道：“简易中标的事我知道。”
“这和夏盛受贿有关系吗？”
安宁说道：
“是这样的，简易现在门店不断扩张，所以他们考虑要更换海腾的管理系统。”
听安宁这么说，梁焕就明白了。
更换系统对于连锁店来说，是一件大事。
尤其是像简易这样，已经有了上百家连锁店。
仓库管理，门店收银，门店库存，多的是要商量的。
简易估计已经和海腾联系好一阵子了。
以简易现在的门店数，定制这么一套管系统价格可不是一两百万就能解决的。
这里头能商榷的太多了。
锦安投资是海腾的大股东，安宁借着海腾的口，拿到这些资料也不奇怪。
跟行贿丑闻比起来，还是跟海腾科技的合作更重要。
明白之余，梁焕也有些失落。
他想起了陈星河数落他的话。
他开发的系统，只能支持中小连锁企业的运营管理。
凭他的本事，他们永远没法跟大型连锁企业合作。
梁焕说道：“我知道了。”
“那安总把这件事告诉我，又是为了什么？”
受贿的是夏盛。
这件事如果曝光，他们最多就是把夏盛开除。
夏盛一个商务经理而已，也不是没了他，公司就不能经营了。
至于陈星河，凭他的性子，要把自己摘干净也不是不可能，最多就是背个疏于监管的错。
安宁拿出另一份资料，说道：
“除了受贿，我还怀疑，夏总有行贿的嫌疑。”
“惠康医药公开招标，海腾科技也递交了标书，中标的是星火科技。”
“中标的事，梁总您肯定知道。可其中的猫腻，不清楚梁总您知道多少？”
“就在惠康医药公开招标后，夏总花了40万，在钟点画廊买了一幅名为《锦绣》的现代油画。”
“巧的是，将画作放在画廊寄卖的人，是惠康医药物流部的负责人，陆总。”
“这件事，我没有银行回单，信不信，就看梁总您自己了。”
买卖油画这件事，是顾靖帮安宁查到的。
因为是非法查了两人的账户，这证据就没法拿出来了。
而且艺术品这个东西很难说。
你不喜欢，他就一文不值，你喜欢，花个几千几万都是你的自由。
虽然安宁没有证据，但是梁焕是相信的。
他还记得，那天闲游互娱爆出财务造假的消息，他去和陈星河吵了一架。
当时他们也提到了惠康的这个项目。
陈星河当时还不屑地说：
“你以为，惠康的招标，我们能中，是因为你标书做得好？”
“他们是看中了你定制的管理系统？”
梁焕瞪着眼睛，质问陈星河什么意思。
陈星河嘲讽道：“没有，你呀，还是只适合当个程序员。”
“当了这么久的公司副总，还是不懂这做生意的门道。”
现在，梁焕知道怎么回事了。
原来他们能中标，是因为给了别人好处。
这一单，也不是他用标书争取来的。
怪不得，陈星河那么瞧不起他。
如果单靠他做的标书，这笔生意，他们也争取不到。
这些年，他们拿到手的合作项目，到底有多少是靠着能力争取来的？
梁焕难得露出了笑意，自嘲道：“我信。”
怪不得陈星河说他只适合当个程序员。
他一个副总，竟然连这些事情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