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南家上下乱成一锅粥,不多时就传遍了郡主吃了公主送给流烟的食物之后中毒昏迷不醒。说到底,公主就是妒忌流烟,得到了郡马的宠爱,又身怀南家骨肉,公主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故此在婚礼当天才会有那样的举动,无非就是不想要郡马纳妾而已,现在又对流烟和她腹中的孩子下毒手。果然最毒妇人心。
这些话红绫再传给陌芊芊的时候,陌芊芊有心把散播谣言的人捉来四分五裂,可是这很明显,根本就是莫鸢自作孽,把屎盆子往她头上扣,经历了八月十五那天的事情之后,人们更愿意相信是她陌芊芊下毒害流烟,而莫鸢总是间接受害的无辜人。
经过一天的抢救,总算是把莫鸢从死亡的生命线上拉了回来,把嫣儿和萍儿吓得够呛,嫣儿差一点去找陌芊芊拼命,好歹还是让萍儿给劝住了。
莫鸢醒来的时候,眼前晃着两张再也熟悉不过的脸,南翼枫和孟老夫人,皆是一脸关心和担忧之色,直到看到她真真切切醒了过来,孟老夫人才大呼“阿弥陀佛”,南翼枫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莫鸢的手被南翼枫紧紧握着,南翼枫深情地望着她:“你总算是醒过来了。”
莫鸢摸着额头,一阵眩晕,本来想要起身却仍旧是一个不稳栽了回去,南翼枫赶紧稳住她:“不要着急,你中了毒,需要精心休养一些时日。”
莫鸢一脸惊异:“中毒?怎么会,妾身……”说着,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大惊失色,“难道,难道是公主给流烟的食物中有毒?”
莫鸢说的不肯定,但是她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再者,在大夫为她诊治的期间,南翼枫已经问过流烟事情的来龙去脉。流烟取来莫鸢所食用的剩下的半块糕点,经大夫鉴定,果真有毒。
“幸好,幸好……”莫鸢在那儿自顾自地喃喃。
南翼枫轻声问道:“幸好什么?”
“幸好是臣妾吃了,不然的话,若是被流烟妹妹食用的话,那岂不是一尸两命?”莫鸢说的云淡风轻,却又诚恳至极。仿若刚才中毒,即将死亡的人不是她自己一样,又对替流烟食用感到了万幸,是因为在无意中救了两个人。
“混蛋!无耻,卑鄙!”陌芊芊的房间内,但凡是她能砸碎的东西都无一幸免,除了这样,她不知道该怎么释放自己满肚子的怨气。
经历过婚宴上那件事情之后,用脚指头想想她也不会跳在这种敏感期对流烟下手,更何况她本意就是想和流烟搞好关系。没想到最后还是着了莫鸢的道儿,成为替罪羊,平白受了这等冤屈,还要面临今后更大的信任危机。
红绫从外面下人们的口中得知莫鸢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并且也确定了陌芊芊送去的糕点中确实有毒。
“扑通”
陌芊芊跌坐在椅子上,百感交集,一方面疑惑于糕点中的毒是谁下的,一方面又在苍凉南翼枫对此做出的裁决。
她是公主,身份摆在那儿代表的就是皇室,南家自然不会对她用什么家规之类的刑法,肉体上的不行,自然只有禁足一法。
待夜深人静,弯月如勾,莫鸢坐靠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弯月,心中盘算着,离陌云廊和李玉宁成亲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她要赶快好起来才有力气应对。
今日的事情只有她自己一人知晓真相,陌芊芊当然不会选择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对流烟动手,她拉拢还来不及,怎么会自灭后路。
糕点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吃糕点的莫鸢。莫鸢指甲里有毒药,拿捏糕点的时候自然就粘在了上面,后来大夫鉴定的那半块糕点也就是莫鸢吃剩下的那半块,因为被莫鸢的指甲染上了毒药,当然是有毒的。
所以变相的,实际上莫鸢所中的毒是她自己下的。
没有人会想到,莫鸢会下毒给自己,只是为了陷害陌芊芊。就算南家不能把陌芊芊怎么样,同样也会给她相应的惩戒,而自此之后,陌芊芊在南家的地位和信任度一降再降,那位不愿归降的流烟妹妹,现下心中估计也在后怕和犹豫。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不急在一时。莫鸢这样对自己说,报仇不是一朝一夕,自是需要时间来一点点瓦解仇敌的势力。
只是苦了莫鸢,摸了摸惨白的脸,手无力地抬起片刻又放下,索性毒性不是很烈,可是下的太轻又不能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只是差一点点,自己就要归西去找儿女了。
望着弯月苦笑,莫鸢在同情自己,也在同情被自己陷害的陌芊芊,想必前世她在陷害自己的时候,为了争宠确实也做出了不少伤害自己的事情吧?不然怎么会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她是邪恶的?说服南翼枫把自己关起来,不闻不问。
“郡主,时间已经不早了,睡吧。”嫣儿走进来关上窗户,“天凉了,郡主要不要加床被子?”
莫鸢摇摇头,有气无力道:“不用了。”再也没有力气说第二句。
萍儿和嫣儿相视一眼,都看得出莫鸢心情不佳,也不知是因为被下毒这件事,还是因为郡马爷没有对陌芊芊进行严厉的惩罚。
吹灭灯,萍儿和嫣儿一同离开。
已经习惯在黑夜中思考事情,莫鸢睁着眼睛在黑夜中等待黎明的到来。
时间日复一日,在这段时间,南翼枫、孟老夫人,包括流烟,都间或来看过她,不管怎么样,流烟对她似乎已经由开始的警惕和提防,不归降,到现在来往上的接受,言谈上的自如松懈,也算是这次中毒事件的收获之一。
明日便是陌云廊和李玉宁成亲的大喜日子,同样也就是在这一晚,陌芊芊被解除禁足,允许去参见三哥的婚宴。问题是,即便南家不允许,皇室那边肯定也不会同意。
八月二十五日一大早,莫鸢被嫣儿和萍儿早早叫醒,开始梳洗打扮,桃红色的服饰,配上同样温润的头饰、耳坠,就像一朵开在秋季的桃花,淡雅芬芳,没有强烈的争奇斗艳,只是和煦地散发着属于她自己的光芒,为宴会增添一点色彩。
“姐姐,为何不戴妹妹赠送的簪子?好歹,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既然收下了,在这等重要的场合,不戴反而可惜了呢。姐姐说是与不是?”
两个人明争暗斗,很多话不必说自然都知道其中的玄妙,尤其是这次陌芊芊中毒被禁足,别人不知道,陌芊芊肯定心中对莫鸢又颇多怀疑,何况莫鸢醒后一口咬定就是陌芊芊下毒所导致的,这更加深了陌芊芊对于莫鸢的怀疑。
莫鸢淡淡一笑,真的拿出了琉璃盒打开,拿出里面的羊脂玉簪子递给萍儿:“好,就听妹妹的,萍儿,给我戴上。”
萍儿傻眼了,那天莫鸢和她说过的话还尤在耳边,真要是戴去的话,铁定会给她自己找麻烦,陌芊芊这明显是在报复。
“郡主……”萍儿有些迟疑,没有接过莫鸢手中的簪子。
“你这个奴婢,怎生这么大的胆子,连主子的话都不听,你耳朵聋了吗?她说的话你没听到还是故意违抗!”能这样大声斥责下人的,除了陌芊芊还会有第二个人吗?
嫣儿刚从花房中取了新鲜的花来扦插进瓶中,听了陌芊芊这话不乐意了,她和萍儿虽然同是奴婢,可有一点,主子也要讲道理的不是?
“公主,萍儿跟的主子是郡主,红绫在您的身后。”那话,您骂错人了。
陌芊芊脸色变了变,就算是穿着一身名贵的绸缎新衣,画的精致的妆容,照旧是一身的刁蛮和无理气息,让人生不出好感。
“大胆的丫鬟,你竟然敢顶撞公主……”红绫见主子不高兴了,自然要挺身而出,扬手就要扇在嫣儿的脸上。可是话未说完,手未落下,就被嫣儿一把攥住了手腕,握的生疼,脸都变了,浑身顿时没了劲头,强忍着不发出声音,这个时候认怂公主肯定又觉得她好生没用。
陌芊芊当然看的出红绫在忍受痛苦,惹不住又冲嫣儿大喊:“好你个大胆的贱蹄子,快放手!”
莫鸢不理会这里混乱的一切,冲萍儿使了个眼色,萍儿堪堪接过簪子,在莫鸢的头上比划着,征询着莫鸢的意见插在哪里才好。
嫣儿倔强地攥紧红绫的手腕,直看到她的眼泪扑簌簌落下,也硬是咬着嘴唇不讨饶,对于公主来讲,这个红绫也确实还算忠心耿耿。
公主心疼的是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见对嫣儿大喊无果,把目光又投向了那边还有闲情逸致在戴簪子的莫鸢和萍儿。
“莫鸢,好好管教你家的丫鬟,如此不懂礼数,还留在身边作甚!”陌芊芊说的愤愤然,讶然这里是她的地盘一样。
莫鸢朝萍儿摆了摆手,示意停下,侧头看向已经气得脸色发青的陌芊芊,淡淡道:“戴簪子是妹妹的主意,现下我只是依照妹妹说的在做。你又让我管丫鬟,眼看就到了去参加宴会的时间,你究竟让我顾哪一样!”
陌芊芊听她这不抓重点的托辞,分明就是在敷衍自己,心中的气愤无处撒,冷眼看向嫣儿。
莫鸢觉得差不多了,冲嫣儿使了个眼色,嫣儿讪讪松了手,挺直脊梁,没有半点道歉的意思。
陌芊芊扶住踉跄后退,托着胳膊的红绫,愤然转身离去。
嫣儿“咯咯”笑了,拍了拍手:“哼,早就想好好教训一番了,所亏了郡主授意,不然还不晓得猴年马月能得手呢。”一脸的窃喜之意。
萍儿手中拿着簪子:“郡主,这簪子是戴还是不戴?”
莫鸢点点头:“戴吧。”
贵重物品,不奢华而贵在内涵,好在是支羊脂玉白簪子,不然倒也显得太过不搭配。
皇家子女的大婚总是奢华至极,虽然只是纳个妾室,可毕竟是跟了皇子,平白也让李家好好的沾了光,着实地风光了一把。尤其是梅氏,一看到那排场,趾高气扬的跟自家孩子当了后宫皇后一样。
队伍一路从庆王府到了李家门口,八抬大轿气派而奢华,李玉宁却是一路上哭哭啼啼,虽说这是该有的习俗,可是哭了一路未见好,也却是罕见。
跟随一路走来的丫鬟一直在劝慰李玉宁,丝毫不见好转,即便这些日子梅氏已经劝慰了很多天,可是真到了这一天,李玉宁还是没有绷住,一想到陌云清的脸,心口就疼的厉害。
莫鸢是带着丫鬟提前进入庆王府的,以郡主的身份。
安贵妃是陌云廊的母亲,虽说是养母,可到底也有着一层母子的身份,自然是和皇上同时位居高堂之位。
看到莫鸢的第一眼,安贵妃就被她头上的羊脂玉白簪子吸引去了视线,鼻子里冷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