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王麒麟,今年已经25岁。
我生于正月初八,乃是大凶之日。
据传闻,大凶之日乃是阎罗王寿辰,又名顺星节。
地府因阎罗王寿辰,从而放松警惕,部分恶鬼会趁此刻逃离地府,有些去往还阳路,有些则是去往六道轮回选择投胎重新做人。
而我,出生的时候不哭不叫,满嘴尖牙,如同一只野兽。
按照爷爷的话来说,我这是十世恶人投胎,要怪就怪我们王家祖上做了缺德事,让这种晦气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黑白无常极有可能上来阳间勾魂。
可爷爷却不这么认为。
老天爷注定我的命格,意味着我这辈子吃定死人饭。
可爸妈期盼我健康长大,读书出来有出息,家族的手艺至今早已赚不了大钱,当年我爸就是因为不想继承爷爷的饭碗从而吵了十几年,现在我刚出生,就被爷爷定义一辈子吃死人饭,我爸妈很是反对。
但是,如果我吃死人饭的话,注定活不了多久。
于是,从我开始识字起,便和爷爷学习道门五术。
爷爷是十里八乡有名的道公,一旦有什么红白喜事都会带上我,一是给我长见识,二是让我多看多学,他老人家告诉我,以后他要是驾鹤归西,王家的重担就得由我来挑。
可惜,好景不长。
我十五岁那年,爷爷因病去世,临走前叮嘱我三件事。
第一,我的命已经和白事捆绑在一起,必须得坚持到三十岁,到那时候,没人可以约束我,继续做下去,亦或者金盆洗手,由我自己决定。
第二,爷爷传授给我的三十六天罡法,以及七十二地煞术,均不可以乱用,否则将会受到天谴。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三十岁之前,必须保持处子之身,因为做我们这一行拜神遇鬼,经常会遇到各种邪祟,唯有处子之身,方能镇邪。
爷爷驾鹤归西,重担子最终落在我身上。
我当时才15岁,也就刚上高一的年龄,但从小跟随爷爷到处办事,爷爷去世后,我成为了十里八乡著名的道公。
当然,道公是对我们这行尊敬的称呼。
口头语一般称之为先生。
由于事业和学业不能双修,高中的三年时间里,我经常请假去处理白事,无论酬劳多少,只要雇主家开口指名道姓请我,我就得必须得去。
按照爷爷的话来说,我每做一场法事,便是给后代积阴德。
别像我上辈子那样,坏事做尽,最后由这辈子的我来承担。
经常忙于白事,所以高中很多课程落下,导致我高考失利,最后跑去读了个大专,混个毕业证,学生时代便草草结束。
要问我后不后悔,说实话,不后悔是不可能的。
谁不想捧着铁饭碗吃国家粮?
谁不想坐在办公室里吹空调打电脑?
碍于爷爷传给我的手艺功夫,我还是毅然决然选择当道公。
做我们这行,危险程度属于未知数,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会面对怎样的尸体,稍有不慎尸体发生变化,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无论是做人做事很谨慎,每一步都不敢犯错,一旦其中有疏漏,后果不堪设想。
从十五岁到二十五岁,做了十年的白事生意,有了点小存款。
再坚持五年,回归正常生活,买房结婚,娶妻生子。
这不仅仅是我的人生计划,也是全家人对我的期待。
然而,今年我正值冲煞,各种霉运将会扑向我,尽管我给自己画了一张破煞符藏在身上,可有些事情还是躲不过,老天爷想整我,那是分分钟的事情。
这天早上,我爸从外头回来。
他手中拿着塑料袋,里面装着两条白沙烟和一个红包。
这一看就知道他帮我接了白事生意。
很多时候我都是宅在家里,有人找我做法事,都是我爸跑来通知我。
“新屯村死了个百岁老人,一开始他们说请和尚来办事,但对方觉得这样对老人家不尊敬,所以他们指名道姓让你过去帮忙。”
百岁老人,看来是重活儿。
像这样的白事,通常全村人都有参与送终,这是对老人家的尊敬。
我掂量着红包,里面只有象征性的一百块。
下一秒,父亲从衣服的内兜掏出好几叠整整齐齐的百元大钞。
他拍了拍这厚重的钱,说道。
“他们给了五万,并且还说事成之后还有五万!”
看来这雇主家挺发财的,出手阔气,十万指名道姓要请我。
不过一想到是新屯村,我大概知道是哪户人家。
新屯村,祖祖辈辈丁姓氏。
我们镇一共三十六个村子,唯有新屯村的人最长寿,这个村的后代听闻是皇室尊亲,清末之后逃难来到这儿扎根,唯一让本村人反感的是,这些曾经活着的百岁老人,其实都给清代一个大太监当丫鬟和保镖。
这次死去的百岁老人,也是新屯村最后一个百岁老人,名为丁桂香。
实际年龄,110岁。
百岁老人驾鹤归西,属于喜丧,这就不用麻烦我给逝者家属做心里思想。
在做法事的时候,并非光靠我一人,还得需要家属的配合。
既然是喜丧,那所有事情都好办得多。
但是,当我来到新屯村的时候,所有人面色凝重,这不像是喜丧该有的样子。
我故意干咳一声,村民这才发现我的身影。
“麒麟哥!”
一群人朝着我打招呼。
“你们村只是死了一个人,又不是死一整村的人,几百年的规矩都给忘了是吧?没人迎接我?”
一群人手忙脚乱这才反应过来,他们立马鸣炮,迎接我这个道公进村。
“鸿叔!王道公来了!”
有人朝着巷子吆喝一声。
巷子内,其中一栋最豪华的农村大别墅走出一个中年人。
中年人快步走到我面前,恭恭敬敬递给我一支烟。
“好久不见,麒麟。”
此人名叫丁正鸿,搞运输生意,有点小钱,至少在我们镇人人皆知。
没等我开口说话,丁正鸿把我拉到一边,小心敬慎对我说道。
“麒麟,我奶奶他不肯下床,现在连寿衣都穿不进去,你应该有办法吧?”
死人身体僵硬,穿不上寿衣很正常,需要温水敷身体才能勉强穿上。
我跟随丁正鸿进入房子,无论是客厅还是房间都挤满了人。
我的到来,他们很直觉的往两边散开,让开一条路给我走。
房间里面各种奇怪的臭味扑鼻而来,我戴上口罩走进去,发现老人家安详的躺在床上,可双眼眼珠想要爆出来,并且肚子鼓鼓的,双手伸直。
我碰了一下老人家的尸体,的确硬邦邦,使劲蛮力都没法把双手摁下去。
“麒麟,有办法吗?”
丁正鸿紧张问道。
我撩开尸体的嘴唇,牙齿虽然没有变尖,但却呈黑色。
人虽然死了,但我可以给死人把脉,脉络虽然停止,但并不代表尸体魂魄已经分散。
“老人家有心愿未了,传我话下去,让孝子孝孙全都进来跪在地上!另外准备一碗清水,你们所有人都得往水里滴自己的血。现在这个点数是吉时,还有半小时就是凶时,一旦凶时来临,你们让阎罗王来都请不动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