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神奇的脑回路?
盛柔抿唇,温声道:“是奶奶告诉我你在这。”
“她告诉你,你就来?”
这话问得盛柔不知道怎么接。
那语气就好像在说:老子的事,要你管?
戾气很重,直戳人肺管子。
盛柔没吭声,低眸看向墓碑上的照片,女人五官绝美,跟陆绎琛眉眼相似,美得张扬又明艳,唇角挂着大方得体的笑。
真的很难想象这么美丽的女人,居然会为了一个男人犯傻做下错事。
盛柔看了一会儿,转身缓缓鞠躬,将准备好的鲜花在墓碑前,极轻地说了一句:“阿姨,我来看你了。”
闻言,陆绎琛抬眸看她,神色复杂。
阿姨?
她叫他妈妈阿姨?
陆绎琛都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
“走了。”
陆绎琛站起来,拍掉裤腿上的灰,也没管盛柔跟没跟上来,径直往墓园外面走。
走出去一段,后面没动静,他停下脚步回头,就见盛柔还蹲在刚在的位置,不知道在干什么。
等了两分钟,陆绎琛耐心耗尽,转身就走。
发动引擎,盛柔才追上来,上了车。
“这个,送给你。”
她有点小喘,将东西塞到他手里。
陆绎琛低眸一看,一束紫色的小野花用橡皮筋捆着,散发着清幽的淡花香。
“刚才摘的,觉得你会喜欢。”盛柔眼眸弯起。
陆绎琛指尖抚过一片花瓣:“你把埋死人地方开的花送给我?”
“……”
说话要不要这么刻薄。
盛柔微笑着说:“是阿姨墓前开的花,就当是阿姨送给你的吧。”
闻言,陆绎琛眸光变得极其复杂。
他一时觉得手里的花带着温度,但那温度又有些灼手。
就在他留也不是,扔也不是的时候,盛柔软软的声音再度响起。
她说:“陆绎琛,生日快乐。”
陆绎琛抚摸花的指尖一顿,心口像被尖锐的东西刺了中,面色沉下来:“我不过生日。”
他把花扔给盛柔,语气冰冷:“扔了。”
从任菲自杀那年起,他就再没过过生日。
自己的生日是母亲的祭日。
多讽刺啊。
说完,陆绎琛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如离箭的弦冲了出去。
陆绎琛把一脸莫名的盛柔扔在老宅,走了。
dc会所,灯光华彩的包厢一片静谧,各种造型的酒杯盛满液体,一字排开。
林霖知道每年的这一天,陆绎琛都心情不好,于是他什么都没说,只默默地陪着他喝酒。
连贺朝都没叫,怕吵。
一杯接着一杯,沉默、压抑。
绯红慢慢爬上白皙的脖颈,陆绎琛仰躺在沙发上,目光散涣地盯着头顶的光亮。
林霖叹口气,叫来服务员把酒撤了。
“这么多年,也该放下了。”
陆绎琛没吭声,眸光都没动一下。
林霖无奈摇头:“又不是你的错,你一直兜在这个漩涡里,不难受吗?”
“你今天真他妈啰嗦。”
陆绎琛冷冷道,觉得头疼。
“好,我不说了,反正你也听不进去。”林霖看眼手表,“这么晚了,还不回去陪老婆?”
老婆。
哦,他还有个老婆。
陆绎琛揉了揉眉心,皱眉。
他今天黑脸把盛柔丢在老宅,以她那记仇的性格,现在还指不定怎么骂他呢。
正想着,手机进来一条信息。
陆绎琛懒洋洋拿出来看——
【盛柔:你什么时候回来?奶奶在问你,我说你公司有事在加班。】
没生气,还知道问他一句,帮他说话。
真懂事。
心口的郁气散开一些,他重按两下太阳穴,捞过外套起身:“走了,回家。”
找老婆去。
林霖看他脚步虚浮,问道:“要不要送你回去?”
“门外有代驾,就你这假酒,喝不醉我。”
陆绎琛头也不回地走了。
……
陆绎琛回老宅的时候,老爷子和老太太已经睡了。
推开房门,盛柔坐在床上看书。
昏黄的灯光落在她白皙柔嫩的发间,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整个房间好像都变温柔了。
盛柔见他进来,忙合上书,走过去:“你喝酒了?”
陆绎琛:“一点点。”
盛柔还是闻不了这股味道,她屏息接过陆绎琛的外套扔进洗手间的洗衣篓里。
陆绎琛头疼得厉害,走到沙发那躺下去,忽然,比较闻到一股清幽的花香,他转眸看去,就见床头柜上一只透明的小花瓶,里面插着那束紫色的小野花。
不是让她扔了?
陆绎琛不悦蹙眉,盛柔走过来拍下他的肩,柔柔地说:“你先去洗个澡好不好,酒味太重了,身上不舒服。”
声音又柔又轻,像哄小孩般。
“……好。”
陆绎琛进了浴室,才关上门,盛柔就往楼下厨房跑。
还好来的及。
浴室里,热水浇灌而下,陆绎琛越洗越觉得不舒服,这会儿不止头疼,胃也因为太空疼起来。
妈的。
林霖那卖的肯定是假酒。
他胡乱抹了抹头发,随意裹了件浴袍往外走,正好撞见盛柔进来,端着个大碗。
盛柔把碗放在小茶几上,吹了吹发烫的指尖,说:“快吃吧,我给你做的面。”
陆绎琛默了默,提步过去。
她知道他饿了?
细白的面条浸在鲜香浓郁的汤汁,上面卧着一个金黄的鸡蛋,绿色小葱飘在汤汁上,是长寿面。
陆绎琛眸色深邃。
盛柔看眼墙上的挂钟,催促道:“快点,马上要十二点了,生日面就要生日当天吃。”
陆绎琛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顿了一下,然后是第二口第三口……
盛柔双手托着下巴,目光柔柔地看着他。
虽然他嘴上说着不想过生日,但怎么会有人真的不在乎这一天呢?
一年才一次,多宝贵啊。
面很快吃完,盛柔满意地看眼时间,眼眸弯起:“正好十二点,长寿面吃完,又长大一岁啦!”
陆绎琛抬眸,望进她含笑的眼里:“你把我当小孩?”
这语气和哄孩子有什么区别?
盛柔笑着反问:“当小孩不好吗?有人疼有人宠。”
陆绎琛面无表情道:“并不是所有小孩都有人疼。”
“……”
盛柔算看出来了,今天虽然是这位大少爷的生日,但他很emo,话题不能就这么被他带偏。
盛柔侧身,从包里拿出一个礼盒,从桌面推过去。
她弯了弯唇,眼眸含的那抹笑比阳光还要耀眼:“生日快乐,送你的生日礼物。”
陆绎琛指尖一挑,拨开礼物盒的盖子,里面是一条蓝白相间的领带。
十八年了,他唯一收到的一份生日礼物。
他眸色渐深。
酒精还在体内翻滚,酒气混合着不知名的情绪涌向胸口。
突出的喉结上下滚动。
倏地,陆绎琛抬眸,直勾勾地盯着盛柔。
黑眸似深海般深邃,像要把人吸进去。
他声音撩拨暗哑:“我要是,想要别的生日礼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