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控制不了自己,更不敢让盛柔知道,所以才借题发挥把盛柔往他“吃醋”方面引。
虽然这个举动错到离谱,但至少盛柔相信了,没有怀疑他非拉着他去医院。
“病?什么病?神经病?”
贺朝没个正形惯了,玩笑话脱口而出。
下一秒,夜风吹过,他感觉凉意袭来,脖子冷嗖嗖的。
陆绎琛冷冷抬眼,气息冷冽如杀,“我不介意今天帮你做个了结。”
“救命——”
贺朝怂不拉几躲到林霖身后,只敢伸出一个脑袋,“到底什么病,你说清楚。”
陆绎琛皱眉,不想说了,起身就走。
“哎——说话说一半,你去哪啊?”贺朝想去拉他被林霖制止了。
走出去几步,陆绎琛忽然回头,“我有病这事,不要告诉盛柔,特别是你——”
他锐利的目光扎向贺朝,“你个大嘴巴要敢透漏一个字,我拔了你舌头。”
“……”
贺朝无语了好一会儿,目送男人高大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推了推旁边的林霖,“哎,你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林霖盯着树下那圈光晕,忽地叹出一口气,“看来他童年那些事对他的影响不是淡去了,而是积攒在一起要爆发了。”
……
清冷的走廊,只有值班护士偶尔走过的脚步声。
白炽光落在陆绎琛肩头,他推开一扇门进去。
听到开门声,办公桌那头傅简玉抬头,放下手里的笔,抱胸看他,冷冷道,“我还以为你这辈子不打算治疗了呢。”
陆绎琛无视她言语里的讽刺,拉开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下,单刀直入。
“傅简玉,为什么我的病情越来越严重?”
“不遵循医嘱,不配合治疗,不正视病情。”傅简玉看他,冷笑,“你不严重谁严重?”
陆绎琛浓眉蹙起,“我的意思是为什么我出现了病情以外的反应?”
闻言,傅简玉一顿,有些意外,“你说清楚。”
心理治疗室的灯光一向不太明亮,傅简玉静静听陆绎琛说完,放在桌上的手指无意识动了下。
她掩下内心激动。
她成功了。
她用的药开始有效果了。
她以为陆绎琛上次发怒走掉,停了药后,不会有结果,没想到……
陆绎琛低眸,眉眼间透出浓浓的疲惫,“傅简玉,我现在的病情到底怎么回事?”
“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陆绎琛抬眼,幽冷道,“你以为我在跟你过家家?”
有毛病,还真话假话,来看病当然是听真话。
“是你先把病情当过家家的。”
傅简玉耸肩,往后躺靠进椅背,“我早说过,你想治好病就去德国,沈老是这方面的绝对权威,要是连他老人家都没办法,那这个世上就没人能治了。”
“治疗时间?”陆绎琛直截了当地问。
傅简玉一个激灵,直起身,“你愿意去了?”
“我问你时间。”
要是一两个月或许他还能用工作的理由搪塞过去。
“具体看病情,一年两年三年都有可能。”
傅简玉一句话直接把陆绎琛想好的退路堵死。
他暗吸一口气,“时间不能缩短?”
“大哥,这是治病,不是工作,你以为加快效率就行了吗。”
傅简玉看他,很无语,“心理疾病能在几年内痊愈都算运气好的,有些人甚至要治疗一辈子。”
“所以我可能要在德国待一辈子。”
陆绎琛眸底压着情绪,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治个屁!让他在国外待一辈子,还不如死了算了。
他起身就要走。
“你确定想清楚了?”
傅简玉没拦他,语气平静却字字戳心,“你现在的病情比你想象中危险,你今天会控制不住自己,明天就可能对旁边的人动手。”
“……”
陆绎琛脚步顿住。
“你要知道,阿姨之前就有暴力倾向,这是遗传使然,你确定你不会突然发疯,伤害到枕边人吗?”
身侧的手微微蜷缩了下,陆绎琛面沉如水,半晌才低沉地道,“你是说我可能会变成一个疯子?”
“难道你下午无意识的那几分钟不疯吗?”傅简玉反问。
她盯着男人挺拔僵硬的背影,轻勾起唇角,“心理疾病远比你想的复杂,先不说诱因是什么,但你现在无意识抵挡情绪外泄,积累起来只会越来越糟。”
“……”
“陆绎琛,你认为以你现在的状态能瞒盛柔多久?一个月还是两个月?”
傅简玉太知道陆绎琛的软肋在哪里,灯光落在她脸上,一边阴影下的笑尤其意味深长,“除非你打算告诉盛柔你的病情,如果你真下了决定,那就把她带到我这里来吧,我亲自跟她说。”
陆绎琛重重闭了下眼。
贺朝的话响在耳边。
“小嫂子吓得脸都白了,你他妈跟疯了似的。”
谁看了不怕。
他疯了。
是啊,他变成了个六亲不认的疯子。
变成像任菲一样不惜对最亲近的人挥刀而下的疯子。
室内一片安静,傅简玉没再说话,她静静盯着他修长的手指放在门把上却一直没有下一步动作。
也许是过了很久,也许也只是几秒,陆绎琛听见自己的声音响在静谧的周围。
“给我时间考虑下。”
……
夜色浓重,一辆黑色轿车穿过青白的路灯,停在滨海一号别墅。
陆绎琛下车,却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倚靠着车门,从烟盒里敲出一支烟,含在唇中,低下头,指腹划过打火机滚轮。
嗤——
青色火苗升起,映照着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也映出他眸底的茫然与疲倦。
欣长孤寂的身影,他仰头,锋利的喉结滚动了下,轻轻吐出一口淡白烟圈,很快被夜风吹散,只剩指尖猩红明灭。
仔细想想,他和盛柔其实很少吵架,甚至前期的争执都会在盛柔的温柔隐忍下淡去,更别说后来两人的感情越来越好。
今天的“无理取闹”显然让盛柔很失望。
但错在他,打他骂他都得认。
“女人嘛,就得哄,态度放低,好声好气,哄就对了!”
贺朝那狗偶然一次醉酒说的话突然响在耳边。
一支烟未燃尽,被弹到脚边,铮亮的手工皮鞋踩上去,香烟堙灭。
陆绎琛抬头看眼已经熄灯的某扇窗户,在风中抖了抖大衣将烟味散去,然后深吸口气,迈开长腿进门。
……
整栋别墅静悄悄的,佣人似乎都休息了。
陆绎琛上到二楼,轻轻推开门,借着朦胧的月色,一眼看见床上空无一人,整洁的被单没有一丝睡过的痕迹。
男人皱眉。
难道生气去婴儿房睡了?
他正想转身去婴儿房看看,身后突然响起轻微的“咔哒”声。
门关了,身后那缕泻进来的黄色灯光消失,眼前只余透过纱帘落进来的清冷月光。
陆绎琛还没来得及警觉出声,腰上就突然缠上一双手,背后贴上一片香软。
熟悉的清香覆盖周围。
盛柔轻软又带着娇嫩的声音响起,“我等你很久了,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