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的月光透过纱帘洒进来。
一室旖旎与凌乱。
意识沉浮中,盛柔哭了。
“骗子……”
她哼咛出声,想去打他,手却抬不起来,没一丝力气。
哪里不疼,还让她相信他,都是骗人的。
她想跑,挣着最后一丝力气爬起来,白皙的脚腕却又被捉住。
叮啷一声脆响。
夜很长,也很美妙。
……
这段时间,陆绎琛的脾气大到公司人人自危。他看上去休息不太好,眼下总是压着一片乌青,一身森冷。
但凡工作上有出纰漏的地方,完全不给人一句解释的机会,文件都是兜头一砸,简单粗暴一个“滚”字。
任泊战战兢兢,每天跟脖子上悬了把刀似的,偏偏又是把金刀——
上次追陆烨受伤后,陆总估计是察觉到他危难时刻挺身而出,有所感触,回来就给他加了薪。
任泊顶着金刀,诚惶诚恐地报告最近的项目,一个筹备很久却一直没拿下的项目。
“陆总,这块地要拿下恐怕不是这么简单的事,主要是里面牵扯的关系太过复杂……”
任泊一边硬着头皮说一遍偷瞄真皮座椅里男人的后脑勺,他干咽下一口唾沫,心里一百个后悔不该答应项目负责人帮他说好话。
“刘经理已经很努力在跟进项目,我觉得可以多给他一点时间,下面的员工也能梳理清楚关系以便更好地完成手头上的任务。”
他本着“早死晚死反正都是死”的原则,一口气全部说完,说完就缩着脑袋等待狂风暴雨的来临。
结果他意料中的暴怒没来,半晌,只见真皮座椅慢慢从落地窗的方向转过来,长腿悠闲交叠在一起,陆绎琛单手支着下巴,略一挑眉看他,“嗯?你说什么?”
“……”
任泊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合着他刚才做足心理建设说的那一大串都白说了是吧。
他余光瞥见陆绎琛的神情平静,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嘴角还隐隐勾着一抹笑,于是深吸口气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那就多给他们两个月时间,告诉他们最后这是最后期限,拿不下去财务结算工资。”
任泊没想到陆总这么好说话,下意识就一个字,“哈?”
陆绎琛掀开眼皮,“要我重复第二次?”
“……不用不用。”
任泊哪里还敢让老板说第二次,忙不迭往外退,“我马上就把消息传达下去。”
“等等。”陆绎琛又叫住他。
任泊脚步一顿,心想要遭,他就知道老板没这么好说话。
他面带僵硬微笑,心里苦哈哈转身,“陆总,还有什么吩咐?”
“我给你个地址,你在附近物色合适的房产。”陆绎琛吩咐。
原来不是工作的事,任泊松一口气,“好的,地址是?”
“德国。”
任泊一口气没松下去又提起来,一脸被雷劈的表情,“陆总,您要移民?”
陆绎琛黑眸沉沉看过去,脸上分明写着“你那么多嘴是不是嫌工资太多了”和“不想干了早说”两种表情,任泊立刻道,“好的,我马上去办。”
座椅转动,陆绎琛重新面朝一尘不染的落地窗。
天空高远,天湛蓝得不染一丝尘埃,温暖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反射出耀眼温柔的色泽。
一缕阳光落在他脚边,就像早晨那抹落在凌乱被单上的光一样,让人舒心愉快。
他的小姑娘软软躺在他怀里,连呼吸都是香甜的。
也许是被欺负狠了,捏她鼻子也只是不悦蹙起眉,不肯醒来。
陆绎琛想着当时的画面,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他的病得治,既然他一定要过去,那就以工作之名把盛柔带上,只要她在身边,能看着她,治疗时间长短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么想着,手机骤然响起。
陆绎琛拿过看眼,不禁皱起眉,是个陌生号码。
电话一接通,那头的声音传来,“请问是苏仙玲的家属吗?”
陆绎琛一顿,想起时筠心做的那些脏事就想直接挂断,护士的声音在挂断之前清晰传来,“是这样的,苏女士的女儿联系不上,据说去国外了。我们这边只有您定期过来看望留下的号码,有个继续治疗的方案需要您确认下。”
“我不是她家属,但我可以把她其他家属的号码给你。”陆绎琛没什么情绪地回道。
“您说的是那位先生吧?”护士可能生怕陆绎琛挂电话,赶紧解释,“他之前来过,再三强调苏女士的事以后不要找他,找他也不会管,我们没办法所以才找到您这的。”
陆绎琛握着手机没有第一时间回应。
他想了想,才想起苏仙玲和时筠心的父亲并不存在法律上的有效关系,换而言之,他泯灭良心不想管,那就肯定不会管。
“哪个医院,我就过来。”
思忖再三,陆绎琛还是打算过去看看。
……
协康医院。
皮鞋踩在光洁的瓷砖地面,发出沉闷的声音。
两边的双层加护病房里时不时传出病人情绪激动的叫骂声。
“砰”一下剧烈的打砸吓得任泊心肝一颤,差点跳到墙上。
护士见怪不怪,平静地往前走带路,一边善意提醒,“所有门窗都做了加固处理,没有我们的钥匙病人从里面是打不开的,二位不用担心……到了,就是这里。”
护士说着,拿出钥匙开门,笨重的金属门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声响,陆绎琛顿时皱起眉。
“您先跟苏女士说两句,我去拿病例和治疗方案过来。”
房间只有一扇极小的窗,下午的角度阳光没法落进来,整个房间透着初春的阴寒潮湿,和窗外的世界形成鲜明对比。
“苏姨。”
陆绎琛走进去,脚踩到一块软绵绵的东西,他低头看,是个脏损破败的洋娃娃。
“你踩到我女儿了!坏蛋!”
门后突然冲出来一个人,举起手上的搪瓷杯就朝他砸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