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柔吓一大跳,惊地扑过去扶他,“你别闹了行不行?”
陆奶奶差点吓死,也冲过去扶,陆绎琛却躲了一下,不让她碰,只让盛柔扶。
陆奶奶气得心里骂他活该!
骨折的手臂传来剧痛,陆绎琛额头冒出一层冷汗,他面色白到极致,更是衬得眉眼浓黑似墨,眼底透出一丝狰狞血红。
男人咬着牙道,“反正你不能走!不能离开我的视线,一分钟都不可以!”
扯掉针头的手背渗出一丝血。
盛柔震惊地看着他,嘴唇张合几次,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不是开玩笑,他是真的。
她在他眼里看到偏执疯狂和不顾一切。
她忽然意识到,他失忆了,只记得她。
在他的世界里,一切都是生疏、不适应,只有她,是陌生海洋里唯一可依靠的一叶扁舟。
心尖像被细刺刺中,蓦地一疼。
盛柔扶他起来躺回床上,他抓着她的手不放,眼睛紧紧盯着她,好像一眨眼她就会飞了似的。
“我不走了。”盛柔拍拍他的手。
“……”男人手没动。
盛柔看着他的眼睛,温柔且坚定地道,“真的不走,我在这里陪你。”
陆绎琛似信非信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慢慢松开手,“你最好不要骗我口。”
语气又变成以前那个霸道的陆绎琛。
“柔柔,你过来,奶奶跟你说几句话。”
陆奶奶扶额坐在沙发上,她这是造了什么孽,一把年纪还要受这种刺激。
陆绎琛戒备地看过去,陆奶奶头更疼了,“你放心,就借你老婆说几句话,人还在这。”
盛柔走过去。
陆奶奶一把拉他坐到身边,声音听上去都是绝望,“柔柔,他是不是变成傻子了?”
“我是失忆,不是失智。”
陆绎琛蹙眉,不悦地道,“而且你们背地里说闲话能不能声音小点,我都听得到。”
“……”
得,脾气还在,就是记忆没了。
陆奶奶顿了顿,“柔柔,现在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凉拌。
盛柔抿唇,宽慰老人家,“刚才医生也说了,这个失忆时间有长有短,说不准几天就想起来了,我先在医院照顾他,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那他要是一直想不起来怎么办?”陆奶奶提出关键问题。
陆绎琛一听不乐意了,“这位老太太您真有意思,我和我老婆的事您操那么多心干什么?赶紧回家带孙子吧。”
她就孙子不就在这么?
陆奶奶听着这六亲不认的不孝孙说的话,感觉那粒降压药快压不住了。
“我还是先回去吧,再待下去恐怕躺病床上的该换成我了。”
老太太无可奈何站起来,“柔柔,这就辛苦你了,我回家带重孙去,这孙子算是废了。”
“嗯,奶奶,回去注意安全。”
盛柔把人送到门口,见陆绎琛又一副又要发作的样子,就没送出去,关门折返到床边。
陆绎露出一个满意得逞的笑容。
“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盛柔还是觉得这事太离谱,坐在床边问。
“嗯,”陆绎琛邪气挑眉,“就记得你。”
记得她,说明就有切入点,盛柔循循善诱,“那你说说看,记得我们之间的什么事。”
“记得我喝醉酒亲你样子,你把我衬衣抓皱了。”
“……”
“还记得你情迷叫我老公,软软爬在我身上说没力气的样子。”
“……”
“还有你拿领带绑住我的眼睛……”
“别说了!”盛柔急忙叫停。
让他回忆,没让他口述“颜色小电影”。
还是以前的老电影。
“陆绎琛,你故意的是不是?”要不看在他是个病人情况下,她想上手甩他一耳光清醒清醒。
“我是问你能想起我们怎么认识怎么结婚的吗?”
陆绎琛盯着她清亮的杏眸,冷漠摇头。
“你都不记得怎么确认我是你老婆?”
陆绎琛眉尾挑了挑,薄唇勾起一抹邪气痞坏的弧度,“因为我记得每个亲吻上床的画面,你都叫了我老公。”
“……”
盛柔彻底无语。
为什么。
为什么不直接把脑子摔傻算了。
现在满脑子黄色废料,还不如变成一个傻子。
陆绎琛半靠在床头,看盛柔在心里腹诽他的样子,薄唇轻勾,对着茶几那边抬了抬下巴,“老婆,我要吃饭。”
“你叫我名字。”
盛柔给他撑起床前小桌板,转身去拿保温盒里的饭菜。
“好的,老婆。”
盛柔拿筷子的手一紧,想把筷子朝他脸上插过去。
忍。
忍字头上一把刀。
医生说他不能受刺激。
他是为了救她才这样的。
盛柔做好心理建设,端着饭菜过去。
陆绎琛像个大爷似的,等小桌板上饭菜汤都齐了,才慢慢直起身,却又不动,一双黑眸就这么盯着盛柔。
“你不是要吃饭?”盛柔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问。
陆绎琛下巴点了点固定的右边手臂,“怎么吃?”
意思再明显不过。
盛柔装傻,“我给你拿个勺子过来,你用左手舀着吃。”
“我不会用左手。”
“我见你用左手写过字。”
这话一出来,陆绎琛瞬间冷脸,“盛柔,你实在不愿意照顾我就走吧,反正命也救了,按你的话来说婚也离了,我是死是活都不关你的事。”
“……”
“你走,就当我救了条白眼狼。”
白眼狼盛柔,“……”
“我喂你。”
盛柔端起一小碗汤,用勺子舀起一勺浓香鸡汤送到他唇边。
陆绎琛凝视她几秒,依言张嘴。
喂完汤,盛柔又细心地把他喜欢吃的菜夹到饭里,慢慢喂他吃饭。
动作细致温柔。
男人眼里的冷意消融,取而代之的是满意和愉悦。
“我要喝水。”
吃完饭,陆大爷又开始新一轮发号施令。
盛柔收好小桌板,闻言去给他倒水。
她把水倒一点滴在手背上试温度,陆绎琛坐在床上,看不懂她的做法。
“你喝一口试下温度不就行了。”
当然不行,不卫生。
盛柔刚想说,陆绎琛先她一步开口,阴阳怪气道,“我知道了,你是嫌弃我和你喝一杯水吧。”
“……”
什么都是他说的,算了,他是病人让着他。
盛柔端着水杯走过去,陆大爷低眸看着水杯,却不接。
“陆绎琛,你左手只是不太灵活,不是断了。”她忍不住说。
“呵。”
陆绎琛冷笑,偏过头去,侧脸线条冷硬,“不喝了。”
“渴死我正好,某些人不用委曲求全留在这里照顾。”
“白眼狼就是白眼狼,就算你拼了命,她也是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