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章,你这个混蛋!”沐清浪怒喝一声冲上去当头给了严章一拳,后者猝不及防挨了,完全没有注意沐清浪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被按在地上狠狠地揍了几下才反应过来。
“住手!沐清浪你给我住手!”严徐氏惊叫一声,扑上去就要把人拉开。她是跟着沐庞氏过来的,刚开始被眼前的景象给吓住,这时候反应过来哪能看着儿子被人欺负。
“浪少爷!”
“浪少爷快别打了!”
“老夫人!”
“严夫人!”
场面乱成一团,沐庞氏还昏着,眼下完全没个能做主的。沐清溪本不想过来,可在外边听着实在不像话才“勉为其难”地走了过来。
沐清浪到底是个成年男子,力气大得很,又正在气头上,压根儿听不进劝。目下假山里跟过来的都是沐庞氏和严徐氏身边的仆婢,谁都拿他没办法。拉扯之间,严徐氏身上也挨了几下。
眼见得拉不开,索性一屁股往地上坐,扯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杀人了!救命啊!杀人啦……”
“严夫人!”
“严夫人千万别误会!”
“二公子快住手啊!”
紫蝶和张嬷嬷急得团团转,外花园连着前院和后院,再这么喊下去,若是招了人来……
“都给我停下!”沐清溪慢悠悠地走过来,等看够了戏,觉得差不多了才冷冷地道了一句。
这一声不轻不重,却宛如三九寒天的一瓮冰水兜头浇了下来。
假山里混乱的情形为之一顿,孙管家及时赶到,沐清溪递了个眼色过去。后者立刻会意,一面带着人安顿老夫人,一面让人把沐清浪和严章分开,一面又把严徐氏也扶到一边。场面终于安静下来,紫蝶怀里的沐清菀却突然发出一声嘤咛,又柔又媚,更带着婉转的尾音,在场但凡知道点人事的无不红了脸色。这声音,俨然是……
“带去双鹤堂,等祖母醒了再做安顿。前边儿务必都瞒着,今儿的事但凡透出去一点儿风声,所有人”沐清溪锋锐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众人,“都别想好过!”
安远侯府的人纷纷在那带着寒意的目光中低下头,孙管家眼神微动,心底不知在盘算什么。
“二小姐是侯府的小姐,又不是我严府的媳妇儿,似乎管不到我严府。”一片沉默中,衣衫不整的严章突然开口,格外引人注目。
“混账东西!”沐清浪见他如此嚣张,一个忍不住又要扑上去,被孙管家带来的仆从牢牢制住。
严章挑衅地看他一眼,惹得沐清浪双目赤红,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沐清溪斜眼冷冷地看了严章一眼,那一眼寒光乍现又淡漠无情,严章陡然觉得心头生寒,却见她什么都没说转头朝着沐清浪漠然说道:“想让事情闹大,你就继续,坏得是沐清菀的名声。”
沐清浪登时没了话说,整个人如同斗败了的公鸡蔫了下去。
“孙管家,此事暂且瞒着二叔和二婶,两边不能乱,你可明白?”沐清溪看向孙管家。
后者躬身行礼,恭敬地道:“二小姐放心,奴才明白。”
她这里处理烂摊子,那厢沐清菀药力发作起来,紫蝶险些扶不住她。声音在假山里听得格外清晰,所有人脸上都带着尴尬,那些跟着来的小厮仆从偷眼飘过去,个个垂手低头,不敢做声。
张嬷嬷和紫蝶再不敢耽搁,连忙把人带出假山往双鹤堂而去。
严章被打的鼻青脸肿,面上却时时带着得意的笑。在严徐氏焦急地过来查看伤势的时候还劝她宽心,并且主动跟了上去,朝双鹤堂而去。
沐清溪命人堵住了外花园两端的路,可出了外花园以后道路四通八达,却是没法子堵的。张嬷嬷和紫蝶有心避开宾客,特意挑了人迹罕至的小路走。却不料,走着走着,前面一阵人声,竟是迎面撞上了宾客!
高宁氏和罗韩氏在席上吃了酒,本想着寻个僻静处散散酒气。两人一路说着话,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小路上。闻得前面脚步声,走过去一看,恰好认出了被张嬷嬷和孙管家扶着的沐庞氏。连忙上来询问,“沐老夫人这是怎么了?”
坏了!
张嬷嬷和紫蝶叫苦不迭,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高夫人、罗夫人……”
“呀!这不是沐大小姐,怎么脸这么红?是病了?”罗韩氏一眼看到紫蝶怀里的沐清菀,惊讶地问,脸上的担忧不似作伪。她是真的觉得奇怪,明明刚刚在席间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这幅样子,脸泛潮红,额上全是汗。
一边想着,一边就要伸手去摸沐清菀的额头。她是罗蓉蓉的母亲,罗蓉蓉跟沐清菀交好,罗韩氏自忖是沐清菀的长辈,又有意示好。谁料紫蝶下意识地带着沐清菀后退一步,罗韩氏伸出的手自然落了空。当即不悦,皱着眉看向紫蝶,“怎么?我竟看不得小姐?”
说着忽觉衣袖被人扯了一下,回头看去,高宁氏朝她使了个眼色。罗韩氏顺着看过去,才发现这一行人不止沐庞氏和沐清菀,后边还跟着严徐氏和两个模样颇为周正的男子,其中一个衣衫不整,举止轻浮,罗韩氏看得大皱眉头。
高宁氏心思奇巧,一见这情形便已猜到几分。沐清菀那模样,那细细的吟哦声,可不像发热,分明像是中了药。尤其,严章衣衫不整,严徐氏跟着,沐庞氏又昏了过去……
“我们不过是来透透气,这便要回席上了,诸位请便。”高宁氏一拉罗韩氏,转身就走。罗韩氏还没看明白,见她走了也不好多盘问,追了上去问,被高宁氏耳语了几句才恍然大悟。
“天哪!那沐大小姐怎的如此放荡不堪!”
“快别说了!幸好今儿撞见!”高宁氏心有余悸,险些就糊涂地为儿子求娶了。
两人匆忙回到席间,坐不多久便拉着相熟的人家告辞。徐氏挽留不住,剩下的人又见高宁氏和罗韩氏神色不对,联想到两人是出去散酒气回来以后才这样的,难免多想二人是撞见了什么。再者,徐氏话里话外的炫耀自得听得人烦躁,于是纷纷告辞。
直至宾客走完,沐庞氏和沐清菀也不曾回到席间。沐庞氏也就罢了,在场她辈分最高,可沐清菀作为及笄礼的主角临了竟然不亲自出来送别宾客,甚至连对赞者、有司和正宾都无任何辞谢之意,委实叫人觉得没规矩。不少人心里暗道,这转正的庶女就是不如真正的嫡女,学识教养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不过就是得了娘娘青眼,竟然张狂到如此地步,实在叫人不喜。
不过,第二天这些人知道了沐清菀不曾出来谢客的缘由就不这么想了,只是那时候她们纷纷忙着后悔不该去这个及笄礼。而当晚撞见沐庞氏和沐清菀的高宁氏和罗韩氏有苦说不清,至少安远侯府没人相信消息不是她们传出去的。
毕竟,那天晚上,她们亲眼所见,又是她们煽动宾客早早离席。
从此之后,罗家和安远侯府彻底断了来往,说是反目成仇也不为过。罗蓉蓉身为罗韩氏的女儿更是变成了沐清菀眼中的罪魁祸首,被多次暗地里报复算计不提。
眼下,双鹤堂里却是山雨欲来前的压抑。
沐清菀身上的药力高涨抑制不住,沐庞氏昏迷,徐氏和沐驰各自待客,双鹤堂里能拿主意的惟有沐清溪和沐清浪。沐清溪命人去木槿堂请徐氏养着的女医过来,这种情形,请外头的大夫过来沐清菀的名声也不必要了。
谁知话刚出口,沐清浪厉声打断,“不行!”
“为何不行?”沐清溪疑惑地看他。
沐清浪想起日前自己撞见的那一幕,话到嘴边犹豫再三才道:“那医娘子医术不精,不能让她给妹妹看!去请个正经大夫过来!”
沐清溪:……
“堂兄,”沐清溪觉得自己有必要说清楚,目的已经达到,该看到的人都看到了,她没必要在这个时候露馅。
“堂姐这种情况……请大夫怕是有损名节……”这已经算是明白的提醒了。
沐清浪咬咬牙,“必须请大夫!”
沐清溪:……沐清浪你这么坑自己妹妹,沐清菀她知道吗?
沐清浪其实想很简单,他是为了妹妹的身体着想,到时候只要重金收买那大夫封口,不怕他出去乱说。
人家哥哥都这么说了,她怎么能当坏人拦着不让?
大夫来得快,张嬷嬷早就派了人去请,来的是京城济世医馆的坐馆大夫张大夫,平日里常常给沐庞氏看诊。因此,倒不用再请别人,一事不烦二主。
沐庞氏是怒火攻心,张大夫下了两针为她理气下火人就醒了过来。张嬷嬷照看着,紫蝶则引着张大夫去了里间看沐清菀。想着沐清菀的情形,不免埋怨沐清浪不识好人心,大小姐那个样子哪是男大夫能看的!
张大夫一走进里间就闻到了那股气味,眉头立时紧皱。待得知床上躺着的是未出阁的小娘子之后便想拒绝诊治,偏沐清浪逼着人家,那样子,张大夫要是不看,他明天就去把医馆砸了。
张大夫被他气得胡子发抖,不得已只好做到床边诊脉。沐清河为了设计沐清溪报复她,在那玉簪花上下的药颇重,严章虽然用了手和其他东西,到底都虚了些。是以张大夫一搭上脉就发觉沐清菀体内残存的药性之烈,大是尴尬。
“两个办法,要么给她找个男人;要么丢冷水里泡,直到人清醒了为止。不是我老头子话难听,她小姑娘家玩心重是一回事,你们就不劝着?还让她用……纾解,老夫只能开几幅药给她事后调理身子,别的确实没办法了。”张大夫气哄哄地说道。他误会是沐清菀自己弄得自己,只是明知他误会也没人会在这时候解释,越解释越糟。
“你说什么……”沐清浪一听,气得双眼通红,冲上去揪着张大夫就要动手。
“住手!”苍老无力的声音传来,沐庞氏不知何时起身走了进来,她的目光落在床上呻吟不止的沐清菀身上,冰冷无情充满了厌恶,仿佛在看什么极令她恶心的东西。
“给她准备冷水,一桶不够两桶,两桶不够三桶,我侯府还不缺那点水。”
“祖母!”沐清浪惊怒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