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正午时分我便到了铸剑镇。铸剑镇还真是世世代代的铸剑圣地,一踏进镇子处处都是卖兵器的铺子,其中各式各样的剑是不可胜数。偶有几家卖吃食和衣料的小店,还有几家客栈在熙熙攘攘的长街上几乎被淹没。我也找了个稍微干净的客栈先住了下来。哦,忘了说了,也不知是那个车夫还是神棍倾桐偷偷在我身上塞了钱袋。以至于,我无论走到哪里倒是也没有因为钱的问题发愁。休息两日后,我的内伤日趋见好,胸口虽然还不时会引起阵阵抽痛,但已经不妨碍平时生活了。也就是在这一日午后,我随着众人一同去了铸剑镇镇中的广场上。在几乎可以将地面卷起层层热浪的阳光下,一群江湖人个个抱剑在石台周围里里外外的围了个水泄不通。我被夹在人群中,被四面扑面而来的浓烈的汗腥味熏的七荤八素。被熏的头疼不知所措的时候,身边几个抱剑的糙大汉鄙夷的白了我一眼,私底下冷嘲热讽着:“习武之人,这些味道算什么!连这个都忍不了,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闺阁小姐。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你才是小姐呢!你全家都是小姐!嗯?本来身上的汗臭味儿就让人无法忍受,居然还给自己找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习武之人,喻飞影也是习武之人,怎么从没在人家身上闻到过这种让人恶心到头疼的味道?哦,也对,貌似处女座的喻飞影,是个十足的洁癖者和完美强迫症的人,当然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身上出现那种味道的。当初把他衣服攥的面目全非的时候,他当时几乎都想一巴掌拍死我。等了一阵,终于一个年逾花甲的老者,捋着花白的胡须踏着沉稳的脚步,一步步上了足有三丈宽的圆形石台,身着紫色长衫,满眼的沉稳睿智之色,扫向台下众人,恭敬抱拳道:“各位!各位静一静!老朽乃铸剑镇镇长戴镜鸿,亦是这绝影剑的第二十三代守剑人。今日的绝影会便由老朽为众位主持,依然如往年惯例,在场众位哪位能凭自己的本事拔出老朽身后的绝影剑,此绝世宝剑便交付于此人。来人,揭布!”
戴镜鸿让出身后的位置,两个年轻男子抓起垂于地面的红绸,在众人屏气凝神的注视下,一举将红绸揭下。霎时间,人群中发出一阵阵赞叹的惊呼。我也伸长了脖子仔细向台上眺望着,入眼的那一瞬我几乎也被惊呆在原地。这真的要为之前自己的话打脸了。这绝影,哪里有半分生锈的迹象,下半剑身稳稳地插进石台中,却剑身周遭萦绕着动人心魄的青光,看不出质地。剑身莹润清透,似有千万流光在里面暗暗涌动,即使在这样灼浪翻滚的阳光下,依然耀眼夺目,让人移不开眼。青光四溢,出尘却无华,简直就像为喻飞影量身定制的一般。不对,此剑仿佛就该是喻飞影的佩剑。本来我还在纠结,如果拿不下此剑该怎么办,还在怀疑,绝影有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好。现在看来,我更加坚定了信心,今日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将绝影取走!不过,说归说,眼见着一批一批又一批的人上台又耷拉着脑袋颓废的走下来,便知道这把绝影剑绝对不是那样好拔取的。他们这群江湖人中不乏武功高强的江湖前辈,说句毫不夸张的话,他们之中有人甚至比牛的力气还要大。这样都无法拔出绝影剑,我又怎么弄出来呢?倾桐说,此剑需要等到有缘人才能拔出。那就绝对不能用蛮力。可是拔剑这个问题,不用蛮力用什么?夕阳西斜,在场的人几乎试了一个遍,可绝影剑依然淡然的插在原地,纹丝不动,青光此时更盛,剑身流光溢彩,似乎在用自己剑身的王者之气来嘲讽着底下的这群凡人有多么可笑。戴镜鸿始终站在台上,眼瞅着一波一波的人无功而返,垂头丧气的从台上走下,也捋着花白的胡须不住的摇头。“可还有哪位英雄豪杰再上台试试?”
众人这时在台下唏嘘一片,由一开始的志在必得踌躇满志变得愁眉苦脸,以至于有人都怀疑此次“绝影会”的真实性。毕竟绝影剑只有一把,就算真的可以自己择主,那也只有一个人带走。这概率实在太低了点。“我来试试!”
老镇长戴镜鸿仔细打量着我台下歪扭着身躯爬上来的我,一视同仁地拱手道:“老朽敢问一句,姑娘可是莲月宫弟子红殇?”
“呃~”我还没开口回答,台下便瞬间传来杀猪般的尖叫声,人群也在一时做鸟兽散,均丢盔弃甲的四下狂奔而去。石台周围一片狼藉,人群也顿时少了大半。仅剩的几人在台下也是面面相觑一副诧异的模样,不晓得他们是不怕红殇,还是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不过,这么夸张的逃命景象还是让我无语的一脸黑线。我不满的挑眉看着老镇长,“我说老伯,就算你真的看出我和红殇长的相似,也不能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来吧?你看,这都引起恐慌了不是?这还让我怎么在铸剑镇安心的呆下去?”
戴镜鸿捋着胡须笑笑:“依姑娘言下之意,姑娘并非莲月红殇?”
“自然不是。”
“唔。”
戴镜鸿颔首,只手负在身后,依然打量着我,“依老朽看,姑娘脚步虚浮,气息不稳,也没有半分内力。这不会武功的人,又如何拔得出这绝影剑来?”
“老镇长,既然您是这绝影剑的第二十三代守剑人,那不知祖上可有不会武功的人不得参与绝影会的规矩?”
戴镜鸿闻言一怔,捋胡须的手也滞了一分,“这倒没有。”
“既然这样,我拔取绝影剑又有什么问题?”
戴镜鸿面前褶皱被笑意渐渐拧的更深了些,道:“老朽不是此意。老朽只是觉得,各路武林高手尚不得以自身气力拔出绝影剑,姑娘不会武功,怕是更难。”
“老镇长,这是绝影会是宝剑择主,又不是比蛮力大会。既然宝剑要等有缘之人拔出,小女子试一试又何妨?”
戴镜鸿双眼放光,赞叹道:“老朽活了这许多年,竟还未见过姑娘如此胸襟,如此行事之人。姑娘当真不是一般人!”
我回礼拱手道:“过奖过奖!”
戴镜鸿立时比先前的态度更加恭敬,让开绝影剑前的路,抬臂引我过去:“姑娘,请!”